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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宋家宋停云和崔氏崔小心大婚之日,上至君主,下至百官,几乎所有人都会到宋氏家族来喝一杯喜酒送一份厚礼。这年头想在西风帝国做官,千万不能把宋氏和崔氏给得罪了。那样的话,不仅仅是头上的帽子难保,就是帽子下面的脑袋怕是也保不住了。
但是偏偏有一个人例外,那便是宋家的老神仙宋孤独。
孙子的大喜之日,按道理讲宋孤独应该去坐在高堂之上享受新人敬茶。宋停云的父母双亲包括宋家的现任家主宋君和也着实邀请过。宋孤独只以一句“我不喜饮茶”的借口给拒绝了。
宋孤独地位超然,西风帝国如此,宋氏家族亦如此。
宋孤独不愿意去,那便没有人敢勉强他去。
再说,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宋孤独之所以不愿意离开,那是因为他心念老宅里病倒的孙女宋晨曦。
宋晨曦是老神仙宋孤独最宠爱的孙女,这一点儿毋庸置疑,就是整个天都城都知道这件事情。
天气渐寒,宋晨曦病情加重,据说现在卧倒在病榻之上连话都说不明白了。宋孤独每日推衣解食、渡气煎药,是片刻都不愿意离开的。
为了一个孙女的病情,却拒绝去参加孙子的婚礼……宋孤独的所作所为在整个西风帝国都是独一份。也正是因为他的这种真性情,反而更让天都人们爱戴欢喜。就连宋氏因为之前的宋玉灭门事件所受到的牵连和影响都化解了不少。
宋孤独知道民众想要什么样的信仰支柱,他恰如其份的填补了这样一个位置。
和往常一样,宋孤独吃完一碗小米粥后,放下碗筷,接过身边那个老人送过来的丝帕擦手,然后起身朝着后院的厨房走去。
那个老人便知道,煎药的时间到了。
每到这个时辰,宋孤独都要亲自去厨房给晨曦小姐煎一蛊汤药。
药方是宋孤独亲自开的,又给天都城最有名望的医生看过。药方裏面有几剂药是极其罕见的,譬如每天清晨洋槐花上面的露水,火鸣子的尾巴、还有千年岩兽喷出来的岩浆结成的血石……
这对寻常百姓来说,听都不曾听闻,更不可能采来作药。但是,对宋氏而言却不是太过困难的事情,每天当送孤独走进厨房的时候,早就有人将这些准备妥当只等老神仙升火煎熬。
和往常一样,老管家蹲在灶下生火。用的是油梨树枝,这种树容易燃烧,但是火性又不是太过猛烈。老管家干这种事情轻车熟路,不需要火石,手指头轻轻一搓便将干柴给点燃了。
“今天是停云的大喜日子,你这个做爷爷的也该去露面喝一杯喜酒……你不去,大家的心裏也都没个着落。还不知道哪里做错了让您这老神仙心裏不痛快了,正在和家里的孩子们闹矛盾呢。”老人一边往炊堂里添置油梨树枝,一边埋怨的说道。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想说什么便由他们说去。晨曦病成这样儿,我哪里还有心思去喝什么喜酒?哪有时间去听他们虚情假意的恭维?你说今天去贺喜的,又有多少人心裏巴不得我早早去死?”
“你要是这么说,那就没办法活下去了。人活得时间久了,自然就挡了年轻人的道了。你挡了人家的道,谁看着不嫌弃?人家不诅你死?”老人笑着安慰。“不过,停云终究是自已家的孩子,打小儿你心裏就喜欢他……今儿个当真不去瞧瞧?”
“不去。我不饮酒,也不喜茶。倒碗白水喝得没滋没味的,又有什么意思?”宋孤独将瓶瓶罐罐裏面的药材倒进药罐子里,说道:“你今儿个是怎么了?以前可没这么多话。”
“就是想着以前光屁股在面前跑的孩子突然间长大了,今天都要成家了,心裏就感叹自己着实是老了……”
“谁不老?”宋孤独轻轻叹息。“你啊,比我年轻。”
“看您这话说的……”老人笑着摇头,脸上的皱纹在炉火的照耀下更加密集深邃。“任谁瞅着,我也没你年轻。”
“老了,火老了。”宋孤独用木勺搅动着罐子里的药材,出声提醒着说道。“到了咱们这个岁数,还看什么脸啊?只看脸面。”
“所以说,你今天不给停云这个脸面,也不怕停云心裏记恨你?”
“他啊,还是太年轻了,锦衣玉食,缺少磨练。”宋孤独轻轻叹息。“都说宋氏满门俊杰,宋家自己人也信以为真。我心裏对这种说法是不以为然的。单个拎出来,每一个孩子都不错。足够聪明,也足够努力。取得的成绩也都看得下眼。可是,他们毕竟是宋氏的孩子,取得这样的成绩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他们比别人的起点高,看得远。剑法随他们修,丹药任他们吃。数之不尽的奇珍异宝一个劲儿供着他们。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还不能够长进……那就天生是个废物了。”
“你是不是对孩子们的要求太高了?”
“大到一国,小到一家,都会有荣辱兴衰之变。千年发展,宋氏看起来也有模有样了……可是,也正是因为宋氏现在站在西风的权力之巅,所以也到了最危险的时刻。你想想,这些没经历过生死搏杀,没遭遇过有死无生困局的孩子,有哪一个能够在宋氏生死存亡之际能够真正的拯救宋氏于危险之中?”
“你看看,你还是要求太高了,这天都城的年轻人,有一个算一个,哪个能够拯救得了一家一族之兴衰?”
“那头小龙就可以。”宋孤独声音坚定的说道:“李牧羊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