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笑一下来缓解沉重的心情,却没能牵动嘴角。
尽管赵谷澈不愿想起,记忆浪花还是将终局送到了他的眼前。
他的师父,那个把他从危机中救出、教他雕刻、让他习武的师父,那个面冷心热、德高望重、武艺高强的师父,最后安静地躺在院子中央的石板上,手里还紧紧地攥着雕了半块的木牌。
他愣愣地站在石板旁,呆呆地看着师父与生前无异的神色,然后傻傻地伸出手去握师父还留有余温的手。
要是我还保持着那个稚童的外貌该多好。
赵谷澈不成器地想到。
这样我就可以装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故作天真地说师父累了,需要好好休息。然后乖巧地为师父盖上被子,自己坐在旁边为他守夜。
可是。
心底漫出酸涩的情绪,他强行仰起了头。
我早已长成少年了,也早该心智成熟了。
赵谷澈还记得,自己当时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自己已经长大了,要拿出相应的担当来,要做出符合身份的反应来。
但很可惜,到最后,他也只是大脑空白地握着师父的手,一直到被孙老拉开。
唔,可真像个傻子。
温热在眼眶里打转,赵谷澈终于颤抖了两下嘴唇,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那一年,与师父打了半辈子的孙老沉默地送走了这个老对头,然后告诉自己,师父是太老了,该走了。
“老东……老周说,”大约是没怎么这样称呼过,孙老喊起老周来十分生硬:“他希望你能回家。”
他从怀中掏出个圆滚滚的物件递给自己,又将自己得意的宝剑塞了过来。
“收拾收拾,走吧。”孙老说。
然后,自己就没出息地走了。
从那天起,赵谷澈就不会雕刻了。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用遍了各种材质,都雕不出任何像样的东西。
“师父……”崩溃之下,赵谷澈捂着头哭喊了一句,而后立刻禁了声。
并非有人会因此责骂他,只是……只是赵谷澈知道,自己没资格再喊师父“师父”。
毕竟、毕竟……
赵谷澈的心颤抖起来,连带着整个识海寸寸崩塌。
毕竟,他从头到尾都知道,师父是战死的。
“白羽平。”坐在院中喝茶的师父淡淡地说了一声。
躲在树后的赵谷澈探出头去,一眼便看见了侧面躺在房顶上枕着双手的白羽平。
他赶紧把头缩回去躲好,然后下意识竖起了耳朵,开始好奇师父又要找平子哥做什么。
而师父的下一句话,瞬间吓得他汗毛直立。
“在我与森魔战死后,你带澈儿走吧。”师父背对白羽平言道。
后者并未回话。
“我知道这是我的劫难,本也不该麻烦于你。”师父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茶:“但还烦请白小友算好时间来一次。”
在不算太久的沉默后,师父说出了后半句话——
“帮我整理一下遗骨,莫要让澈儿看出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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