屹湘也是只顾了避让演职人员,并没有注意到叶崇磬。直到叶崇磬开口叫她一声,她一抬头看到,料到他也是来找崇磐的,便直接走到他面前来,看了眼推开的房门,小声问:“在裏面?”此时屋子里传出的是悠扬舒缓的小提琴曲,令人惊奇,她以为这会儿,叶崇磐即便有心情听点儿什么,也该是戏曲选段,不会是西乐。
“肯定是。”叶崇磬回答她。他是知道堂兄有这个古怪脾气的。越是重要的公演,越是要做些与演出毫无关系的事情来减压。有一年他去纽约演出,他也是在后台见到他,交响乐放的震颤人心,整间化妆室都在抖似的,他则一丝不苟的对镜勾画……他轻推了下门,对屹湘说:“在准备登台。”他稍抬声浪又叫了崇磐一声。没听到崇磐的反应,倒是另有人喊了句“刚说起你呢,这就来了”。
听声音正是董亚宁。
屹湘跟在叶崇磬身后。
叶崇磬不疾不徐的走着,她也就若即若离的跟着。
这间化妆室很小。进门先看到的是一排簇新的戏服。镶着闪耀的水钻、绣着精美的图样,好看极了……音乐戛然而止,裏面在说话的几个人的笑声清晰起来,也随即停住。都跟新进来的叶崇磬打着招呼。
“又说我什么呢?”叶崇磬见除了堂兄崇磐和董亚宁,其余的两位并不认得,便站了,转脸看看身后的屹湘。
董亚宁正半倚半靠在叶崇磐那妆台边,早就看到了隐在叶崇磬身后的屹湘。
那两位见郗叶二人一到,这小小化妆间里顿时显得局促多了,便借故告辞,说了几句预祝演出成功改日再见的话,离开了。
董亚宁却没动。
屹湘往里再走走,正对上坐在化妆凳上的叶崇磐那从明净宽大的镜子里反射过来的目光,她叫了声“叶大哥”,便微笑而不语,摇了摇手里的铃兰。那花裹在深绿的再生纸中,清淡素雅。
叶崇磐“嗯”了一声表示答应。
他那勾脸的动作只停了一秒,仍繃着脸,拿着细细的笔,再次靠近自己的面庞,要在脸上继续勾勒——他的妆已经完成了大部分,只剩下那一点朱唇尚未点上——但笔悬着,胭脂也蘸饱了。他眉眼一顿,转了转黑白分明的眼,忽然将笔朝着屹湘递过来,说:“湘湘,你来帮我画!”语气里带着不容推辞。
“我?”屹湘愣住,手里拿着的白色小花跟着举起来。
“可不就是你嘛。”叶崇磐劈手从她手中拿过那束花,仿佛这样,屹湘就没有了拒绝他的理由。
“这怎么行。”屹湘笑道。一时不明白叶崇磐为什么会有这古怪念头。
叶崇磬见状微笑道:“你这不是难为她吗?”他也闹不清堂兄这到底唱的哪一出,只见他有些执拗又有些促狭的眼神只管盯了屹湘看。他看看屹湘,又看看堂兄,一侧脸看到一旁站着不出声的董亚宁,也在这时候,盯了屹湘。
“我教过她的。”崇磐说着,下巴朝着董亚宁一偏,“还有这小子——他就好意思恬着脸说他早忘了个一干二净!哟,忘啦?可没忘了我当年教你们俩那段儿戏!唱的有滋有味,有情有义的。咬字发声都还是我传授的技巧,打量能蒙了我?德行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