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他停了笔,赵想容立刻也不写了,好奇地凑过来。
“上帝惩罚宁录,是因为他建造了巴别塔。上帝惩罚我,是因为我伪造了一座巴别塔,并且强迫别人去认同它。而这个别人就是赵想容。
我的职业是医生。这意味着,我所见证的奇迹大多数发生在手里,不是发生在心里。赵想容属于一个爱迟到的奇迹。我们曾经刻意折磨过对方,这不是说我和她没有拥有过快乐和平静,也许,我们当时太傲慢,也许是医生天生无法剖析痛苦之外的东西。
我这一生会见证大大小小的奇迹,每一次奇迹,都会像赵想容的变体。还有一点永远不会变,我永远不会把自己的痛苦白白地交给上帝处理。以前如此,现在如此,将来如此。我不会把赵想容交给任何人,即使是上帝——因为我心里还有一个奇迹。”
赵想容看了两遍,她迅速地眨着自己眼睛,却呻.吟:“啊,巴别塔出自哪里?”
她怎么连巴别塔的典故都不懂?
周津塬未免扫兴,他垂眸瞥了赵想容一眼,简单说:“《圣经》。”
赵想容继续追问:“《圣经》很长的。你既然在两分钟的时间,能引用圣经,那肯定完整读过《圣经》啦,巴别塔这典故,出自新约还是旧约?”
周津塬的眼睛这才闪烁了一下。
他开始猜:“应该是旧约……也可能是新约?”
“是出自旧约·创世纪。亲爱的,你真的好像我们某位专栏作者,他只要一引经据典,我就知道,准又是来拖字数,骗稿费!”赵想容忍不住笑了。
周津塬吃惊地抬眸看着她。
赵想容身为浮夸的时尚编辑,她也被司姐嫌弃没文化,给顾客软文都写不好,因此被踢走做过最低层次的文字编辑,管过专栏,审过很多稿件。
很多时尚专栏作者,为了提高自己文章的格调,经常引用圣经。有段时间,期刊的政审很严,宗教的东西只能占一定比率。赵想容身为学渣,倒也有自己的处理笨办法。她囫囵吞枣地把圣经读了一遍,审稿的时候,就拿原著卡作者,问来自圣经的哪段。
对方三秒答不上来,她就无情地删整个段落。作者也只能自认倒霉。
赵想容扬了扬手里的纸:“这种炫技的东西,我曾经每天都在看!像是巴别塔,马太效应,押沙龙——它们在我眼里,就是千字六百块!哎,我觉得你写的太油腻,我不给你看我的了。”
周津塬却把她写的信抢过来,他低头看着那熟悉的字体。
第一段是:“如果周津塬是整形医生,我会追随他到天涯海角。因为,我会放心把自己的脸交给他。”
看到这里,周津塬也不由哼一声。整形医生?
“津塬肯定是一名好医生。虽然我从来没问过,他在医院累不累,是不是辛苦。我想我问了,他只会让我别再烦他。医生认为生命大于一切。但是我想,世界上肯定存在另一些东西,会高于自己生命?前几年的时候,我每天深夜回家,都会头痛和耳鸣,感觉自己整个人糟糕透了,根本撑不到第二天清晨。这时候,我就会对他发脾气。我从来没告诉津塬,他的存在是我的精神支柱之一,每次我撑不下去的时候,他都在帮我承担一部分痛苦。现在,他终于死了……”
写到这里,信结束了。
周津塬不由往后翻看,他问:“怎么不写了?”
赵想容无辜地说:“两分钟的时间到了呀。”
周津塬把便条夹塞给她:“往下继续写。”
赵想容眨眨眼睛。
她刚刚边偷看自己手机微信,边随手写的这些。但周津塬的信,显然比她认真很多,还小小的引经据典,她也有点佩服。但他现在的样子,又有点怪怪的,
赵想容便笑着说:“别那么认真呀,刚开始就说过,这只是一个游戏。”
她微信里手机游戏的群,退了两个有涂霆在的,还剩下一个大群。大家又催她上线,群里各种骚骚地聊天说:“人呢?”“豆豆肯定是泡男人去了。”“肯定的,这世界上,唯一比游戏更好玩的,就是上床了。”
在跳跃的对话界面里,赵想容反手把周津塬的便条夹贴在茶几上,又伸腿踹了他一脚:“你走的时候给我锁门!”
赵想容边低头看手机,边准备想打字回复:手机游戏显然更好玩。
她站起来,准备跑回卧室。
但周津塬突然站起来,向她伸出手。他出手迅猛,赵想容直接被抱得脚下打一个趔趄,差点把手机甩出去。
两个人在她家昂贵的沙发滚成一团。
赵想容今天在拍摄棚里工作,穿了一整天的塑料鞋套,又刚刚练完舞,四肢原本就因为拉伸而作痛。周津塬的胸膛像石头,她在下方,额头立刻就出了一层虚汗。
两人近在咫尺。
周津塬看着她。那神态,依旧冷冷的,劲劲儿的。
赵想容心头警戒铃大响。
夫妻多年,她一对上他黑且沉的眸子,自然清楚周津塬抱着什么念头。
赵想容便先沉下脸,瞪着他,迅速地出声警告:“不行!不行!不行!你给我滚!”又勉强地妥协半步,“哎,我的腿很疼,先让我起来。刚刚你不是说想看信,我现在可以考虑考虑,继续给你往下写……”
周津塬沉默地望着她。
很短暂的静止后,他单手把他自己的衬衫扯开。
客厅里的灯在两人的上方,明晃晃地亮着,
赵想容被他的手臂囿于原地,左腿被男士衬衫包裹住,右腿有道细细的血红色伤口,也不知道是工作时蹭的,还是练舞时摔的。
她从长发里垂着脸,过了会,她终于哀嚎了声,无论如何都要拖着身体离开。
周津塬的手臂把她的腰搂得更紧,另一只手,拎起赵想容刚刚看的那本杂志,狠甩到墙角,再把沙发上的靠枕和她的手机,全部摔在远处。
周津塬边低喘边欣赏着她,过了会,他突然抬手,拧起她的脸。
赵想容头皮发麻,她的脸色已经接近到惨白,唯独他触碰到的全身肌肤发烫,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娇艳。他注视了一会儿,最后决定抿了下嘴唇,吻过去。
等周津塬终于放开她的时候,她立刻软在沙发上。
周津塬独自去冲了个澡,很快又坐回来,他拿起纸巾盒,把赵想容满脸的眼泪和汗水都擦了。等擦到大腿内侧,赵想容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地合拢膝盖,他从桌面拿了罐冰苏打水。
“局部需要冰敷一下。”周津塬告诉她。
赵想容无言以对。
……这绝对不是她想象中的复合。她觉得自己是引狼入室,又觉得自己确实蠢到无与伦比,还有点害怕。这时候,周津塬把那些擦过的面巾纸,随手扔在地面。很快,沙发脚的大理石地面。堆起一层白软软的纸巾,总带有几分肮脏不堪的感觉。
两人目光对视。
她有些凶狠地瞪着他,周津塬露出个很淡很薄的笑容。他说:“你居然比纸白。”
赵想容眯起眼睛,随后就被冰得头皮发麻,啊的叫出声,又被他按住。
赵想容唯恐周津塬一转念头,继续干点什么,她不想理睬人,就先闭上眼睛,蜷缩手脚,在沙发里恢复体力。
冰敷确实有效地缓解了胀痛,她抓着他的手稍微松开。
周津塬随后抽了条干净的白绸床单,把她拦腰一抱,走到厨房。赵想容光滑浓密的长发搭在他手臂,她被放到高脚椅,腰腹间的痛楚就逼上来,她用手肘撑着,纵身趴在桌上。
周津塬虚揽了她一把,让她自己坐好。
周津塬走开,随后从冰箱里拿出食材,为她煎了金黄色的炒蛋和培根,加了黄油,又热了半片面包。
这味道,半夜里带着异样的香。
赵想容呆呆地看着,周津塬以前也会下厨,他为她做过早餐和夜宵,她还拍过男人下厨的背影照片,在朋友圈里炫耀。她当时觉得,不管周津塬爱不爱自己,她把他追到,嫁人后就可以为所欲为。
周津塬看轻她却也不计较她胡闹,哪里像现在,他一边说爱她一边弄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花样折磨人。
周津塬把碟子推在她面前,又看了她一眼,把餐叉换成勺子。赵想容最初坐着不动,他居然准备喂她。
她摇了摇头,用力握住勺子,忍着反胃,吃了半盘子的食物。
这时候,她的大腿有什么东西压住,是周津塬重新把手放上来。他从侧面搂住她,轻吻了下她的耳朵,终于忍不住问:“你和涂霆分手了?”
赵想容点了点头。周津塬却又确认了一遍:“真的和他分手?”
她没搭理他,继续吃东西。真与不真,他管得着吗?
周津塬看着她,她蹙眉吃东西,也不知道爱吃不爱吃。但唯一肯定的是,她只要稍微恢复体力,立刻会又成了□□烦。
赵想容再吃了几口,又被周津塬抱到卧室。
她手脚并施地挣打,周津塬轻轻压住她手脚,她气急败坏,他就是不让她下床,对视良久,赵想容绝望地伏倒在他怀里。
“好吧。你把我手机拿过来,我打盘手游。”
周津塬也怔了一下。
有句话说,吃口屎冷静一下。赵想容觉得她现在头脑里乱得很,需要找点别的事情逃避现实,精神出轨一会。
周津塬自然不肯给她手机。
赵想容把床头柜的上个月专题提案拿来,潦草地翻了一遍,她也看不下去,就再忍不住问周津塬:“周津塬你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性格上有问题?”
周津塬一直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他用手臂枕着头,平淡说:“那又怎样?”
赵想容试着抛开情绪,想理清他的思路:“你以前……不是这样。是因为我今晚让你走,你就不开心?但是你这样对我,我很别扭。”
周津塬伸出手摸了一下她肩膀上的发丝,低声说:“你刚才不享受吗?”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一瞬间,赵想容心里的愤怒冲上来,却又有股说不明白的委屈,鼻子都酸了:“属狗的啊你?少得了便宜还跟我这里卖乖,你就是畜生吧?这哪里享受,我快死了……”
周津塬截断她:“快被我爽死了。”
赵想容立刻狠狠一脚踢开他,周津塬却又压上来。
刚刚发生过一次,这次没那么强烈。他动作很慢,赵想容依旧感觉她整个人在他掌控里衰竭,超过极限。她盯着上方的周津塬,他的表情依旧波澜不兴,好像这种事情没有什么趣味似的。
周津塬几乎不用任何香水,但他身上,却总有一种独特的洁净味道,像是调失败的醛香水,闻起来像医院里涔涔白骨和消毒水的混合,又像过期的药香。那气味强烈,却也掩盖不了有种非常无情的味道。仿佛这个男人即使爱了,他的骨子里,永永远远都存在一种冷淡到无法朽坏的东西。
汗水流下她的小腿和背,她的呼吸全都是他气味,那专属的气味从里到外裹挟着她。赵想容感觉自己又听不见任何声音,她被拽到一条漆黑色的湖里,
好不甘心。什么爱情,什么周津塬,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
周津塬原本想在这时候逼着她松口复婚,却看到她眼泪不停往下流,话到嘴边就成了:“容容,说你爱我。”
也不知道赵想容是不是没听见,她依偎在他怀里,眨着弯曲的睫毛,就恍恍惚惚地求他轻点。
“容容?”他停住动作,叫她的名字。
赵想容终于答应一声。
周津塬便清楚地重复了几遍。他控制着表情,用她最喜欢的样子,清冷温和地哄着她:“说你爱我,要带着感情说。”
赵想容肯定听见了。因为她突然就仰起洁白的脖子,试探地想吻住他。
轻轻的鼻息喷在他脸上,周津塬的床上功夫好到爆炸,但他以往就是不太怜惜她,也不喜欢亲吻,平常连亲脸都要稍微皱眉。此刻,当赵想容有点撒娇地舔着他,她的脸颊紧贴着他,有点冰冷,红唇微翘,舌尖却软,很芬芳,沁人心脾也很脆弱,仿佛非常容易就能被吮破似的。
周津塬被她吻得呼吸很快就乱了,他把刚刚的问句,暂时搁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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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审核放过,拜托拜托,我真的改了10次以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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