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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南心如微湖,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点单、说话,最后招手叫来服务员,又加了一杯可乐、一杯白开水。

他只喝白开水。

她的心思这么明显,热情、执着,就像笃定不会输一样。他知道有些话要跟她说清楚。

江淮南能清楚地记起他们相识的那一天,天气灰蒙蒙得像谁刚哭过,他站在院子的栅栏外,看着司机师傅满头大汗地和工人们在小洋房进进出出,帮忙搬家,那时候他家刚发生重大变故,母亲伤心难愈,父亲带他们母子离开远方的城市来到S市重新生活。

他一言不发地站着,忽然听到一阵哭声.他顺着哭声看到十岁的夏婵背着一个天蓝色的书包,双手紧紧攥着书包带子站得笔直,与她僵持的一方站着一对带孩子的父母,孩子号啕大哭,叫嚷着“滚开,她打我”,父母骂骂咧咧地指着夏婵,喊着“野孩子、没人教、长大是个祸害”等难听的话。

夏婵个子不高,小小的身体似乎蕴藏着巨大的能量,他们推她一下,她前进一下。她眼睛里迸射出不属于她那个年纪的寒光,一字一句道:“是他先朝我吐口水、抢我冰激凌。”

那对父母或许是被她阴鸷的气场镇住,也或许是怕她父母在附近会找麻烦,推推嚷嚷却不敢动手。

哭声让人心烦,夏婵不耐烦地看向那个大哭的小男生,厉声道:“再哭!我还打你!”

小男生吓得打了个嗝,看着自己的爸妈,得到他们鼓励的眼神哭得更厉害了,还挑衅地看着夏婵。

江淮南看了一番,分辨出了孰是孰非。

他走到夏婵后边,目光越过她的头顶,对着那两个大人说:“你们有错在先,不能欺负人。我爸妈在检察院上班,你们如果想用大人的方式解决小孩子的争吵,我可以叫他们过来。”

“他们在那里。”他手指着不远处停着的一辆平治。

那对父母被他打断,停止辱骂,看着他手指的方向,又看着那栋价格不菲的小洋房,半信半疑。

那个化着浓妆的女人,吊高眼角瞅着穿着普通的夏婵,对比一身小西装的江淮南,不相信地问:“你跟她什么关系?”

他盯着女人充满怀疑的眼睛,字正腔圆地回答:“我是她哥哥。”

是的,他当她妹妹,从初见开始。那时的他刚刚失去一个弟弟,所以他们才会搬家,才会离开那个充满回忆的城市,来到陌生的S市治疗伤痛。

他认为夏婵出现在他生命里是注定的,她像跌落凡间的天使,双翅布满伤痕,而她一直在悬崖口迎着冷风成长。他认定有了她,他年少的过错会得到救赎和宽恕。可是他终究辜负了。

“吃啊!”一双秀白的手在他眼前不住晃着,“灵魂出窍了一样。”

夏婵弯腰过来,将盘子在他面前一字排开,然后把调料端到他手边:“芝麻酱、辣椒酱、西红柿酱、蒜蓉、麻油,自己调。”

中间的火锅咕噜作响,各色食料在汤中翻滚,袅袅上升的白雾中,两人眼前一片蒙胧。

坐着的少年很安静,就像浑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般。思绪穿过过往和未来,在他眼前弥漫成雾,一切变得很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