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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事,两个人都默契地不再提起。被夏婵看穿了,莫奈索性不戴帽子了,顶着他的光头,在厨房里忙得鸡飞狗跳。

他说,平安夜他要亲手做一顿难忘的晚餐。夏婵心绪复杂地看着他,心想竟然快圣诞了。

油烟味和鱼香味充满整个屋子,莫奈系着一个粉色围兜,在厨房里哀号连连。

夏婵端着一杯水,靠在门边,提醒他:“烧了我房子,跟你没完。”

“哪里的话,真烧了,我们就算殉情了。”莫奈被溅出的热油烫得龇牙咧嘴,几分钟后,他将一盘黑乎乎的东西盛出来,往旁边一放,“尝尝我做的红烧鱼。”

“确定不是‘黑烧鱼’吗?”夏婵用筷子戳了戳那份黑暗料理,没有勇气品尝他的心意。

油吱吱作响,莫奈还在抖着锅子,卖力地炒着包菜,嘴裏唠叨:“我第一次做鱼,难免有点儿失误,这水准已经很高了,你识不识货?”

“哦,我可能有点儿瞎……”夏婵端起那盘鱼放到餐桌上,手指烫得发疼,她连忙抓着耳朵在原地蹦了蹦。

他回头,看着她可爱的模样,淡淡地笑了笑。

二十分钟后,他们吃了一顿“难忘的晚餐”,辣到变态的食物,让夏婵的无奈只能往肚子里吞。

莫奈也好不到哪里去,咸得发苦的一碟子排骨被他干掉了,他坐在对面,抱着水壶猛灌凉水。

他说,自己做的菜,哭着也要吃下去。

吃完饭,他去厨房洗碗,水龙头里的水哗啦哗啦,流过他的橡胶手套,他难得安静下来,低头看着流水,语气有几分沉重:“好想就这样……”

夏婵顺着他的目光,觉察到他说的是什么,心裏酸涩得发疼。

她转过背,不动声色地擦了擦眼角,抬起脚往客厅回避,嘴裏道:“等会儿我们出去散步。”

“好。”身后传来略带喜悦的声音。

十五分钟后,他们一起下楼。

明天就是圣诞节,外面张灯结彩,一派温馨。门店橱窗内到处挂着彩灯和灯笼,圣诞树上缀满了星星、袜子、礼盒。街道两旁的树木都被装饰了一遍,琼枝玉叶间的灰色云块层层叠叠,透着远处城市的灯光。

脸上和手臂冰凉,鹅毛大雪从空中飘落下来,被大雪粉砌的世界,正酝酿着节日的喜庆。

他们牵着手,像最普通的情侣,慢慢走着,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地点。

她好想就这样一辈子安安静静地走下去。

莫奈拉着她的手,看着天空的大雪,忽然扬起笑脸,问:“听没听过一句很俗的话?”

她摇头,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看它消融于指尖。

他仿佛一秒化身抒情诗人,指着茫茫夜空,笑嘻嘻地道:“阿夏,下雪了,如果我们不打伞,一直走下去,就可以一路到白头。 ”

如果我们不打伞,一直走下去,就可以一路到白头。

的确是很烂俗、很过时的一句话,为什么她听着却很想哭?

是啊,他们之间的时间太少了,白头这种东西,太远太远了。他们等不到白头了。她等得了,莫奈等不了。

那飞扬的雪花,真让人悲伤。

至于莫奈,他没察觉到夏婵心裏的风起云涌,他看着她洁白的、裸|露在外的脖子,皱起眉头。

他吸吸鼻子,双手撑在她肩头,黝黑的眼睛里温柔流转:“等我,我去买点儿东西。”

她点点头,看着他欢快地朝街对面跑去。他穿过这边的马路,跳上中间的花坛,越过另一条马路,跑进了对面一家灯火通明的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