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里,宿舍里发生了一件大事——童舟出国了。
温冉听到时,着实诧异了好久。刘菲菲一边翻杂志一边说道:“系里跟美国一所大学的交流,派出去了几名交流生,童舟占了一个名额。你也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学校这算是额外照顾吧。”
让温冉反应不过来的是她要去的国家:“美国?”
“对,美国。”这回回答她的是林笙,两人相视,免不了要苦笑。
童舟走的很安静,趁大家都不在宿舍的时候收拾完东西就去了机场。回到宿舍,三人看着空了的床板,有些愣怔。愣怔过后,温冉看见了自己的床铺上压了一个淡色的信封。慢慢地打开,裏面熟悉的字体完全不超出她的意料——是童舟的信。
她认真地看完,信不长,看字体像是匆匆写就而成的,有些潦草,怕是没多久时间了,也怕是……最后才鼓起勇气来写的。
“我要离开了,不是去英国,而是美国,兜兜转转,还是隔了一个大西洋,就让这海水将过去的一切都淹没吧。我不想再记起,但愿你也能忘记那个曾经卑劣过的童舟,因为她不值得你记住,到底是她蠢,是她昏了头,为了一个微弱的机会伤害了她在这裏唯一的一个朋友。她放不下早已抛弃她的男人,为此却失掉了一个真正的朋友。”
放下信,温冉叹了一口气。她不是一个爱记仇的人,因为在她看来,记住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是对生命的一种浪费。可是对于童舟,她决定破一次例,她决定试着记住她的好。
叶以祯一边查看原油走势图一边将视线投向不远处的温冉。她在发呆,很长时间了,这说明——她有问题。他合上电脑,接了一杯热水,向她走去。
“怎么了?”他在她对面坐下,微笑着拨了拨她的刘海,“不是打着请教简历的旗号,怎么坐在这裏发呆了?”
温冉叹口气,用一种可以称之为沮丧的表情看着他:“我有一个朋友离开了。”
他立刻明白:“童舟?”
“嗯。”
那个印象中有着婴儿肥,会陪在她身边一起蹦蹦跳跳的女生。他微微敛首,轻声说:“舍不得?”
“我也不知道。”温冉将下巴定在蜷起的膝盖上,“严格来说,我不知道还可不可以把她当做一个朋友来看待。”苦恼地皱皱眉,“可是,我又不想身边多一个陌生人,或者说,熟悉的陌生人。”她身边的每一位朋友,她都想珍惜。
他笑了笑,忽然扬声道:“温冉同学,课堂提问时间。”
温冉有些纳闷地看着他。
叶以祯悠闲地倚靠在沙发上,问:“还记得我在Public Finance上提到的阿罗不可能定理吗?”
“记得。”温冉没他的好心情,提不起劲儿来,蔫蔫地应了一句。
他倾过身,笑着说:“那你就应该知道,你不能让你身边全部的人都满意。既然如此,又何必拿别人的偏好和决定来左右自己的心情?”他垂头温和地看着她,眼神有些纵容,“温冉,在大人的世界里,有好些东西都是不会长久的,该放弃的东西就要放弃,该抛弃的东西就要抛弃,这样,你才能长大,成熟。明白吗?”
温冉仰头,真像一个懵懂的孩子一样迷茫:“所有的,都是这样吗?”
“不会的。”他认真地说道,“放弃一些,才会将留下的东西抓得更牢。”
“是吗?”她喃喃自问,犹有些迷惑。
“当然。”叶以祯微笑,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电话接通,电话那头的人的语气让他神色严肃了起来,温冉有些纳闷地看着他。待他放下电话,忙问:“怎么了?”
“没事”他浅笑了下,照例顺了顺她的毛,“还愿不愿意去见我的父亲?”
“呃?”温冉诧异。
“他如今生病了,躺在病床上。想要见见我——和你。”
距离上一次见叶老已经是两个多月前的事情了,而温冉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一次会在医院见到他。走廊的尽头,VIP病房,一个老人躺在床上,静静睡着。看来他们来的不是时候。
叶韵桐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表情有些焦灼:“忽然就晕了,没什么征兆,医生说是老爷子这几天精神压力大。哎,这几天收拾老爷子的房间,总是能看到几张你母亲的照片——”
叶以祯诧异地挑了挑眉,而后说道:“我去见见医生。”
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温冉心情复杂地挨着叶韵桐坐下。叶韵桐今天穿了一身便装,身上那股凌厉的气势消去了不少,只是终归是不熟,温冉也不好意思开口多说些什么,但是叶韵桐先问她。
“衣服湿了,外面是不是下雨了?”
“嗯。”温冉忙点头,“刚下起的,还没有多大。”
叶韵桐打量了几秒,而后笑了:“不要太紧张,我不会问你什么问题的。”
“嗯。”
叶韵桐顾自说:“我这个弟弟,表面性子看着温和,其实他决定的事情,别人都很难插手的。尤其是,他还找了个这个讨人喜欢的。”
虽然是好话,可是温冉还是有些坐立难安。微一抬头,一位护士从叶老的病房里走了出来,低身附在叶韵桐耳边说了些什么,叶韵桐微微点头,转向温冉,“小姑娘,老爷子醒了,想要见见你。”
温冉瞬间一惊,只是,见她吗?
她的反应看在叶韵桐的眼里,叶韵桐只是拍拍她的手,说:“去吧,没关系的。”
温冉进去的时候,叶老正靠在床头出神地看着窗外,听见动静转过身来,向她微微一笑:“来了就坐吧。”
温冉听话的坐下,问:“您的身体,还好吗?”
“总是那样了。”叶老向后靠了靠,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已经是七十多岁的年纪了,早走晚走都是一样。”看着温冉,他温和地问道,“小姑娘,以祯跟你讲过他的母亲吗?”
“讲过,不过很少。”温冉认真地回答。
叶老微微一笑,“那就不错了,儿子长大,在我的面前都不肯提及他的母亲了,遑论别人。这说明,你对他还是很重要的。”说着他敛去笑容,凝视着温冉,“我这一辈子,愧对了不少的人。这其中就包括以祯和他的母亲。”
温冉认真地听着。
“小姑娘,你说这人老了就盼着什么呢,就盼着子孙有福,自己又不给他们添麻烦。不瞒你说,以祯让我盼了很久了,从他大学毕业开始,一直到现在。如今,他终于给了我一个准信。”说到这裏叶老低下头去,温冉心猛然揪紧,知道他要什么了。
“但是温冉,说实话,你不适合以祯。”
又是笃定的语气,温冉愣了一愣,坐在那里沉默不语,静静听他说。
“你还是个小姑娘,你依赖的是他给你的温暖,那份感觉。你能像他爱你那样去爱他吗?不把他当做救命稻草行吗?”
温冉张了张嘴,这些问题,她从来没有想过。被叶老这样提出来,温冉不禁自问,她是这样吗?
“我……”吞吞吐吐,终究只说了一个字。她面对的是怎样一个老人,他是将军,历经沙场,最擅长的就是揣摩敌人的心思。她算什么,在他眼里恐怕就算个虾兵蟹将。
叶老乘胜追击,语气却很温和:“你不行,你需要他站在你前面,替你挡风遮雨。我知道我严苛了一些,男人嘛,本就要为自己的女人提供一个避风港,予她们安宁。可是你还年轻,还要长大,有些事情上你不懂话,而以祯他,又太宠你,这样只会让你学不会懂事,只会让你们之间的差距拉大,你懂吗?”
“我懂。”温冉轻声说道,“这些问题我明白的。”
叶老很欣慰:“明白就好。”
“只是。”温冉迟疑了下,而后语速极快地说,“我不想因为您这几句话就放弃一个人,那会让我觉得很可笑。”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接受的一份爱情,就如父亲所言,就这一点点的勇气,说不定就可以获得幸福。她这人生,这样的勇气,说不定就只此一次了,她舍不得。
“我承认我也有问题,只是会努力,也会长大。”温冉说着,似是下定决心一般抬头看着叶老,灿烂地一笑,仿似要透过天空中那厚重的阴霾,直抵人心,“所以,您让我坚持下去好吗?”
叶赞明显一顿,噎在那里,说不出话来,脸色也变得不怎么好看。正逢此时,叶以祯走了进来。他大致在两人中间扫了一眼,而后沉声说道,“医生说没什么大碍,您老好好养养身子。”
叶赞微微哼了一声。
每次他来老爷子都是这一套,他已习惯,只微笑了下,便去牵温冉的手,冰凉的触感,让他微皱了下眉头,却也不多说。
一路无言,直到回到了B大,他才问:“怎么了?老爷子又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她撒谎。
叶以祯不禁有些失笑,他都教育这么多次了这孩子还没长记性,她真的,不适合撒谎。一片夜色中,他随着她下车,看她走了几步,脚步有些虚浮,路面有些湿滑,她险些摔倒,幸而被他扶住。
温冉低着头,听头顶淡淡砸开的一声叹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讷讷地开口,“你不用担心。”
“嗯?”何意?
“我不会因为别人说几句就动摇的,你放心好了。”
竟是这个意思,他忍不住笑了,温和地说道,“我不担心的。”
咦?温冉诧异地抬头:“那为什么叹气?”
叶以祯唔了一声:“我只想告诉你,下次再欺骗老师,小心学位不保。”说完点点她的额头,快步离去。
温冉瞪着那人的背影,N秒后,才反应过来,她又,又被调戏了一次?!不禁恼羞成怒,一跺脚,喊了一句:“叶以祯!”
仿佛是一颗惊雷,同时惊住了两个人。叶以祯陡然停在那里,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惊喜地看着她。而某人则是懊恼地站在原地,不停忏悔,怎么就喊出那三个字了呢。可是纵使她掩饰的再好,眼中那抹羞涩与娇嗔却是无法遮掩的,那是属于他的。
叶以祯心思微动,下一秒,便是扣住她的腰肢,狠狠地亲吻。
叶以祯又一次成了B大BBS置顶的头条—这个消息是早晨温冉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之后刘菲菲摇着她的手腕告诉她的。
刘菲菲的目光炯炯,温冉不禁疑惑:“叶老师有什么八卦能满足你的恶趣味?”
刘菲菲咬牙切齿:“有,你。”
“我?”温冉更加疑惑。
刘菲菲索性将电脑搬到了她的床头,手指头划拉两下,B大BBS上那个帖子就顺利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看着眼熟的爆料ID,温冉不禁嘀咕:“这人是不是跟叶老师有仇,怎么就像个八爪章鱼似地黏住人不放呢?”
刘菲菲凉凉的说:“重点在100楼。这人太黑了,不到100楼不放料,逼得大家灌水。”
温冉囧囧:“有什么好料啊?”
刘菲菲定睛看她一眼:“真的,不知道吗?”
温冉摇摇头,顺势打了一个喷嚏。昨晚淋了许久的雨,又被自己加某人那一吻惊吓了一下,回来就理所当然的感冒了。刘菲菲叹一口气,把照片拉了出来,让她自己看。
“温冉,你跟教授是什么关系?”刘菲菲认真问道。
“呃,什么什么关系?”温冉下意识地不想说,可是眼睛一瞄到电脑屏幕就发现,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竟然有人把昨晚接吻的照片拍了下来?!温冉惊得想站起来,脑袋差点撞到天花板上。
“怎么会这样?”她拉着鼠标,喃喃自语道。
刘菲菲:“所以我才问你跟教授是什么样的关系。”
她愣了愣,说:“就是你想的那样。”
“男女朋友?”
“嗯。”
“在一起了?”
“嗯。”
“林笙知道不?”
“知道。”
温冉偷瞄了刘菲菲一眼,只见她表情严肃,以为她是生气自己的隐瞒,忙补充道:“不是我主动告诉阿笙的,确切的说,是她自己看出来的。我也不是有意要隐瞒,可是你知道了,叶老师那样一个人……”
说着她又看了照片一眼,他与她立在宿舍楼前,而他轻轻俯身,扣住她拥吻。当时灯光条件并不算很好,而他却依旧轻易地被认出,毫无悬念。所以,这样的一个人,如果谈起了恋爱,也难保不受众人瞩目。而她本身,一开始是那么地忌惮这种瞩目,小心翼翼,步履维艰。现在突然这么一曝光,她倒有了一种莫名的轻松感。
该知道的吧?都会知道的。
温冉又瞄刘菲菲一眼,小心翼翼地问:“呃,很生气吗?”
刘菲菲转过头,郑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而后露出一个狂喜的微笑,“我怎么会生气呢亲爱的,天大一个后门送到我面前我怎么会生气呐。万一哪一天你们吵架闹别扭了不搭理他了,我们这同宿的不得成重点贿赂对象了。”
温冉微哂,问:“你觉得我们吵得起来吗?” 他一向懒得跟她计较。
刘菲菲略沉吟:“也是……”
“而且就算发生这种情况他也不会贿赂你的。”
刘菲菲不解,温冉真诚地继续说:“他会用学分和学位来要挟你的。”
刘菲菲:“……”
“阿嚏——”又一声凄厉的喷嚏,温冉用纸巾揉了揉红肿的鼻子,继续抱着笔记本上网。今天天气不错,连续几日阴霾的雨天之后终于出了太阳,照的人有些昏昏欲睡。温冉一个喷嚏又接一个哈欠,终于放下笔记本,小声嘀咕着抱怨:“我就那么差劲吗?”
听她这么问,叶以祯终于将视线从电脑屏幕那一堆堆曲线走势图上移开,看向蜷缩在沙发上的某姑娘,不自觉地就笑了:“怎么了?”顺便起身,向她走去。
得到回应的温冉立马用手指着帖子里的一个回复向叶教授告状:“你看,别人说你的时候都是什么玉树临风温润儒雅,轮到我就是勉强凑合之类的。”
叶以祯不禁挑挑眉:“我还以为你会为这个而烦恼,没想到你看这些回复倒看得起劲。”
温冉愣了愣,回头:“你在烦恼吗?”
叶以祯微微一笑:“你觉得我会吗?”是他选择的开始,过程如何,早有预料,不过是早一步晚一步而已,又何必在意。
温冉认真地看着他:“我只是忽然觉得,这没什么不好。你喜欢我,我喜欢你,这么简单的事情,一定要搞的那么复杂吗?”
他温和地看着她,继续听她说:“而且,我昨天见了叶伯父,更加肯定了这种想法。”
哦?他不禁疑惑地笑了,“老爷子跟你说了什么,对你影响这么大。”
“他说我不适合你。”老实人温冉答,“不过我没关系。”
叶以祯静了一瞬,问:“为什么?”
“因为就算叶伯父这么说,我们也会在一起,不是吗?”说完她露齿一笑,有说不出的明媚。
他怔了一怔,随即笑着抵上她的额头,声音微沙:“说的好。” 他发现,她是个越挫越勇的人,别人的反对,或许只能让她更加坚持。
温冉两眼乱瞄向门口,稍稍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叶以祯不觉好笑:“怎么你不是才想通,这会儿又遮遮掩掩了?”
温冉同学理所当然答:“那不一样,那是偷|拍,现在要是看见就是现场直播了。我脸皮还没有那么厚啊……”
叶以祯:“……”
又到了B市的十二月份。
B大的研究生都在新校区,而新校区又在B市的郊区,一到冬天就容易刮大风。天寒地冻,冷得发指。这样的天气,温冉简直想窝在宿舍里不外出一步,可是没办法,她要准备的考试已临近,只得每天裹得厚实去图书馆自习。
叶教授曾试图拐她到教师小区的公寓去学习,结果被她严正拒绝:“不要。”
“嗯?为什么?”他温和地问道。
温咩咩:“会学不进去的。”在满是他的气息的地方,她会很容易走神。不能这样的,她要好好学习,要配的上他。
只是某人哪知道她是这种心思,淡淡一笑,便放过了这个话题,继续看手中的项目资料去了,最近教学任务不是很繁重,但是GP的项目一个又一个的压了过来,随之而来的就是出差次数的增加,能见面的次数就少得可怜,温咩咩在宿舍常做怨妇状。
刘菲菲笑她:“师生恋天时地利之处你知道是什么吗温咩咩,就是可以经常见面,而后一方被另一方英俊的外表,横溢的才华渊博的学识而吸引,而后不由自主地热恋之中。怎么轮到你就不一样了?”
温冉横她一眼,还未来得及开口,电话就响了起来,她赶紧接了下来。是温远。
“远远啊,怎么了?”
“姐,有空吗?可不可以陪我出来逛街呀?”
温冉有些诧异,虽然两人关系亲近,但逛街这种事温远倒还是从未找过她,静了一瞬,她答应了下来。
走在大街上,温冉才意识到,不久之后就是圣诞节,大街小巷挂上了圣诞树还有白胡子圣诞老人像,灿烂的街灯倾泻着温柔的光。她哈一口气,跟着温远向前面走去。
温远买了两杯热茉莉奶茶,她们两人一人一杯捧着走在街上。温冉捅了捅温远的胳膊。
“怎么啦?忽然想起来让我陪你逛街。”
温远有些苦恼:“姐,你有男朋友吗?”
噗。温冉差点呛住,咳嗽了两声,问道:“怎么了?”难道是这小妮子听说了啥?要不要说呢?如果承认了肯定要被这丫头缠着打破沙锅问到底。
没想到,温远没深追究,只是眉头锁的更紧:“哎,我想买一件礼物,送给一个人。”
温冉有些迟疑:“是男的?”
“嗯。”温远点点头,而后缠上她的胳膊,“所以我想请姐帮我参谋参谋。”
温冉觉得好笑:“那你找错人啦,我也没给男人买过礼物。” 话一出口,一个念头忽然闪过,她立刻决定,也要给教授选一件礼物。
温远苦苦思索:“买什么好呢?”
温冉支招:“他需要什么就给他买什么。”
温远更加苦恼:“关键问题是,这个人他什么都不缺。”
不缺?温冉失笑,似乎,她要买礼物的那个人,也什么都不缺。缺什么呢?
记得上个月他去了一趟C市,参加朋友的婚礼,晚上拨过电话来,电话那头他的声音很轻柔,似是喝了酒,微醉。
温冉裹着被子听电话,头一点一点的想要睡觉。已经很晚了,她都以为不会再接到他的电话了。
“冷不冷?”
“不冷。”她摇头,宿舍的暖气充足,她的一张脸被暖的红扑扑的。“婚礼结束了吗?”
“嗯。”他轻声应道。
“新娘子漂亮吗?”她揪着被角问。
“嗯,很漂亮。”他应道。
她听了心裏莫名一揪,闷闷地应了一声:“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