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小叶，最近怎么都没看到你那个小女友啊？”

问这句话的人是和叶远之一起在后厨刷盘子的男生。叶远之晚上在这边兼职，一个小时三十块钱，很多时候，真要忙起来了, 两个人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今天还算是空闲, 这才有时间搭了话。

那人见叶远之沉默良久, 不免好奇起来。

按理说以往他也是沉闷话少，但至少也会有所回应。

今天却是一言不发, 一张脸绷得紧紧的。

“你俩这是……闹别扭了？”这人大胆地猜测了起来。

叶远之刷盘子的动作一顿, 摇了摇头。

眼神放空了一会儿，继续快速高效地忙碌起来。

“啊？那是……分了？”

这下叶远之连个反应都没了，自顾自地刷。

“我就说嘛, 肯定是小女友忍受不了你这个闷葫芦。”

那人说着回忆起来，反正隔三差五, 就能看到叶远之的小女友颠颠地跑过来陪他。

手上一定拎着些什么吃的, 蹦蹦跳跳，小小的矮矮的, 整个人娇俏又可爱。

只不过————

“不过好像她确实比较黏人，男人嘛，就不应该顺着她, 你是时候振一振自己的威风了。而且感觉她也不怎么会为你考虑的样子。”

“分了也好, 她这种, 一看就不是会过日子的。你看吧, 到头来，还不是嫌弃你，跟着不能一起吃苦呗。”男生自以为是地开导着他。

“不是的。”叶远之出了声，“她不是这样的，我不准你这么说她。”

这人一噎，刚想说句“我们男人都这样”来反驳他，触及到他扫过来的视线，讪讪地闭了嘴。

“什么嘛……”他小声嘟囔了一句。

工资是一个月结算一次的，这个月的，叶远之刚刚拿到手。

叶远之打开后门，套上外套，走了出来。

餐厅后方这里是一条小巷，黑暗都掩盖不住的破败和凌乱。

旁边杵着两个大的垃圾桶，走近了便能闻到一股难以述说的味道。

然而他习以为常，背上单肩包，缓缓地走。

马路就在前端不远，越靠近光亮就显现。

光鲜亮丽的街道，和街道后面的矮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是两个极端。

像是一条线，轻轻松松地将两者划分开。

城市在不断地发展，然而贫与富，却没有这条线这么简单。

中间相隔的，是巨大的鸿沟。

叶远之父亲早逝，家里其他亲戚也是早就不怎么来往。而挑起家里唯一重担的母亲，也在他初中那几年，染上重病，身体状况日愈渐下。

还好他争气，凭着优异的成绩，每年能拿些奖学金，又申请了助学奖，倒也一直上到了大学。

到了大学，他也没有一直闲下来过，半工半读。叶母的病虽然较早些年好转了不少，但医生说还是存在隐患，药也是一直没有停过。

他想起前阵子，宋可嚷嚷着让他陪她一起过生日。

她的生日他记得很清楚，早就在心底里放着。省吃俭用了好久，准备兼职发了工资，就去给她挑礼物，给她一个惊喜。

然而，还没兼完这个月的职，宋可就跑过来找他，开门见山，第一句就提了分手。

————

“叶远之，我们分手吧。”宋可抬起头，直直盯着他。

原本放在桌下的手，此刻也放了上来，轻轻地搅动着咖啡。

咖啡还冒着热气，腾腾萦绕上来，把宋可的一张脸隐在后面，看不真切。

这是两人这大半个月来第一次见面。

叶远之半晌没吭声，然后，他轻轻地说，“你要吃点什么，最近我赚……”

“分手吧。”宋可直接打断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是我妄想了，一直以来都是我缠着你。现在我累了，你也解放了。”

宋可挤出一抹笑。

叶远之定定地看她，“我不同意。”

宋可轻轻拿开他伸过来并且想要握住她的手，“我说得很明白了，你不用照顾我的情绪。”

叶远之眼眶通红，“我说我不同意。”

“这没有意思，叶远之。”平常恋爱之间亲昵的称呼荡然无存。

“以前我不相信，但现在我信了，我一直以来都只是你的绊脚石。”

“是谁又跟你说些什么了？”叶远之的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

“为什么就是谁和我说了什么，而不是我自己的想法呢，或许我在你眼里一直都是没有主见的吧。”

宋可看他通红的眼眶，却又不懂他在难过些什么呢。

可她不想再沉迷下去了，这么些年，她一直在尽力地理解，尽力地开导自己了，但连她自己都忘了，爱情是需要相互的。

又或许是她平常表现得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让别人以为她可以，她不需要。

“没有。”叶远之又着重强调了一句，“从来没有过。”

“我们分开吧。”宋可坚持道。

沉默了良久，叶远之终于答应，“好。”

她似是松了口气，拿起包包，坐起身直接走了出去。

也没有看到，他紧握成拳的手。

自那天起，两人再也没有联系过。

叶远之手里攥着这笔钱，突然觉得脸上一阵清凉。他抬起手摸了摸，才发现，那是泪。

以前也不是没有闹过分手，但他只当那是两人之间的小打小闹。

有一次因为别的女生，有了误会。他自始自终，心里就一个她，又怎么会和别的人有关系。

解释清楚以后，两人又甜蜜如初。

叶远之生得好，这也是为什么他性格沉闷如斯，还是引得大批女生对他前仆后继的原因。

记得有人在他面前说过，宋可十分肤浅，看上他，就是因为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