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升旗仪式上,冯芽一站在一班的队伍里,听到身后传来杨健的声音:
“叶硕算个鸡。”
“会打人有什么牛逼呢?还不是要被记过。”
“做人要用脑子,他脖子以上的东西简直就是个摆设。”
……
诸如此类的话源源不断。冯芽一小心听着,借由这些隻言词组,她大概拼凑出了事情的经过。女生死死用指甲抠出手心,她几乎能够感受嵌入手心的疼痛感,可她知道,这会儿不能发作。
升旗仪式结束,主任接过了主持人的话筒,开始宣读上一周的考勤纪律。冯芽一一般都会利用这种无聊的时间默默想新歌灵感,可这一次,她很是认真地开始听主任说了些什么。
主任没有说明前因后果,只是说叶硕打人性质恶劣、没有缘由,学校不会允许这种恶性暴力事件再次发生。
在冯芽一的印象里,叶硕并不会主动去招惹别人,更别说毫无缘由地打人了。叶硕看起来是挺跳脱的,但同时他又是个热心善良的人。
他从来不会欺负女生,有时冯芽一去办公室抱作业,本子摞得高了,叶硕途径办公室时,还会全部接过,先给她送到班里,再去办公室。老师训他去得晚了,男生也不解释,只是嘻嘻一笑带过。
听到身边的议论声,冯芽一快气死了,她想告诉每一个人,叶硕绝对不是他们所想的那种人。
可主任的批评还没结束,他还在含沙射影地说此事背后有人指使,一定和七班的某个人脱不了干系,
虽然没有点名道姓,可人人都知道,主任肯定说的是赵汝阳,
冯芽一更生气了。她心裏仿佛有团火在烧,灼热的温度让她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她用力跺了一下脚,企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能慌,一定要按捺下来。
冯芽一不停地告诫自己,可愤怒并不是那么容易被理智浇灭,可她又要控制自己的行为。
她转过身,绕到班主任的身边,向班主任报告说自己身体不适,想要去医务室休息一下。
在老师的眼里,冯芽一的脸上确实染着不正常的红晕,她两眼和鼻头通红,像是感冒了。
他挥了挥手,说:“你去吧。”
冯芽一立即离开,步伐踉跄不稳。旁人只觉得她一定是病了,可她自己知道,她再不跑快点,就会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冲上去扇杨建两巴掌。
不知不觉中,冯芽一已经把赵氏小团体的人放在心上了。
冯芽一去到医务室敲开了门,校医正在泡茶。他还以为是校长来抓包,慌忙间正准备收起茶杯,一看来者是冯芽一,便举起品茗杯对冯芽一说:“要不要来一杯?”
冯芽一摇了摇头,忽而又点了点头。她叹了口气,说:“举杯销愁愁更愁啊。”
校医一脸茫然,我又不是喝酒,我这不是在喝茶吗?
他刚准备说话,就看见冯芽一微微泛红的眼眶。校医叹了口气,说:“为什么每次我看到你,你都在哭呢?”
听到这话,冯芽一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她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被看到,我没那么丢脸。”
校医哧地笑出了声,从公道杯中倒了一杯茶,递给冯芽一。冯芽一接过之后,嗅了嗅芬芳的茶味,心裏的焦虑居然凭空去了一半。
看着她舒缓下来的脸色,校医说:“怎么样,不那么生气了?”
“好多了。”冯芽一点点头。
“那你愿意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校医又说。
冯芽一一口喝空了杯中的茶水,这时上课铃声正好敲响。校医本以为女生会选择回去上课,谁知她半分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冯芽一说:“事情是这样的……”
她的声音绵软,吐词清晰,说话时也没有什么情绪上的抑扬顿挫,反倒是很理智的在诉说一件事。特别是说到赵汝阳等人的性格上,校医频频点头,他暗自感慨,虽然女生小小年纪,可看问题已然十分透彻,并不是随波逐流的人。
待她说完,校医问:“所以,你是因为叶硕和赵被人误解,所以感到不快?”
冯芽一点头,说:“我很讨厌那种惯性和经验所带来的理所应当,他们并不了解赵汝阳和叶硕,凭什么随意指点发言?这是很不公平的。”
“在偏见面前,没有公允可言。”
说话时,校医又烧了壶水,他将开水缓缓注入紫砂茶壶,缓声说道:“赵就是这样,他选择由性,就没办法选择理解。”
冯芽一沉默了。
“你想做什么,为叶硕报仇吗?”校医又问。
冯芽一的十指纠缠在一起,说:“我不想朋友受委屈。”
“那你觉得叶硕会认为这是委屈吗?”校医问。
“不管他认为是不是委屈,我觉得是,我就要用自己的方法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