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宗泽瞪去一眼,葛离遂放下一叠文件,“看看吧,历洋发过来的营养品部分城市试销报告。”他抽出其中红色抬头的一份,“宗镇手里的报告和历洋发来的有点不一样,关键是安全性问题有点儿出入。”
韦宗泽仔细比对,习惯性皱起眉头,考虑片刻道,“你让历洋发一份匿名文件给我爸爸,让爸爸去说吧。”
葛离点点头:“历洋现在也难做了。”
韦宗泽叹口气:“我心裏有数。”
韦宗泽早上办完事,下午就去见了几个供货商,桌面上谈得自然是好,信誓旦旦表示支持。晚上他们便要招待他去玩一下,拉拉扯扯地倒是江城民风,韦宗泽同葛离便去了。半路却接到姐姐韦开娴的电话,非要他陪着去看江边的花灯展和民俗表演。
一般的小姐可不得喜欢这些东西,姐姐偏是倒过来的,她总以为在她不了解的地方,有个人在等她。
反正他也不喜那些无聊的夜生活,便打道姐姐的住处,她住以前住过的老宅里待嫁,那已是不久之后的事了。韦宗泽接到她以后,见她打扮得十分精致,不禁有些迟疑,“只是去看看花灯,你打扮得是不是太仔细了。”他说。
韦开娴鬼马地楸了一下韦宗泽的鼻子,“你好大胆子,都管到姐姐的穿着打扮上来了。”
两人遂坐进车里,韦宗泽还是隐忍不住,低声警告:“姐姐,你别在快要结婚的当口上又跟什么人好了,偷偷出去约会。”
韦开娴笑了笑,却不害臊:“约会又不妨碍我结婚,只是普通朋友玩玩而已。”
韦宗泽摇摇头,“我不反对你玩,可是你一回来就这样,被二哥知道了怎么办。”
韦开娴闻言,点燃一支烟,吞云吐雾几回,便道:“宗镇真把自己当成爷爷了,什么事都管,情情爱爱的事也管。我呸,去他妈的。”
韦宗泽笑出来,说:“是啊,去他妈的。”
韦开娴靠在他身旁,手伸到半开的窗前搁着,烟头灰便随风一蔟一簇地飞走。她忽然温柔起来,问道:“小玲最近怎样?还是不理你吗。”韦宗泽不作声,韦开娴低笑:“不如姐姐帮你。”韦宗泽便不高兴地朝一边挪开些:“这不关你的事。”
韦开娴不快地哼了声,不一会儿,到了江滩口,天上已经飘着许多孔明灯,红团浮动。韦开娴要下车,回头对韦宗泽说:“我去见朋友。”
韦宗泽十分不愉快,问:“到底是什么人?”
韦开娴却作个嘘声的动作:“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想爱谁就爱谁。”
韦宗泽只好松手,让葛离停车,待韦开娴走远些了,才对葛离说:“你跟去瞧瞧,普通人就算了,随她去,三分钟热度而已。”
葛离苦笑,摸摸脑勺埋怨道:“哎,又让我干这个活。”
韦宗泽瞪着他:“你去不去!”
葛离说:“去,去,我去,你自己转转吧。手机拿好咯,咱干特务的,联络很重要。”
韦宗泽踹上一脚:“快去。”
这回的花灯展较往年热闹许多,江滩这会儿人气旺盛,韦宗泽也跟着人潮步行,各式花灯小摊在江水边排成一条街,还有些游人手里提着刚买下来的,四处晃荡,远看像浮遊的萤火。韦宗泽挤在人群里,很快就厌烦了。他想挤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却被推动着,一直往前。
一会儿,被人重重拍到肩膀,韦宗泽转过身来,就见薛涩琪笑嘻嘻站在面前。
“想不到你这种人也会来逛这个。”薛涩琪说,然后提起手里的孔明灯,“我要过去放灯了,剑玲也在,你想不想过去?”
韦宗泽低头瞧着她,笑道:“哟,你不是讨厌我吗?什么时候开始理解我了。”
薛涩琪嘿嘿地笑,“你去不去,不去拉倒。”说完径直地往江边那头钻,很快就和他隔了几个人,韦宗泽索性跟上去,一边挤一边低声说:“我是碰巧过来的。”
薛涩琪百无聊赖,不耐烦道:“知道知道。”遂领着他到约好的地点,入夜的江水郁郁发黑,加之月亮清辉高远,这处光景便僻静多了,只有人捧着灯来,或点燃了令它飞上天空,或搁在圆盘里随波逐流去。因放灯时都要许愿的,便安静得很,就听到江水哗哗然急语。
韦宗泽看到傅剑玲正提着一盏未点燃的灯,向旁边的男士借打火机,那男的首先看了看她的脸,发觉她面容清秀,便乐不及从口袋掏出打火机。
韦宗泽大步过去,横在其中,顺手取走她手中的灯,就像以往取走她的信任那样,随随便便地。
“我来帮你点。”他说,然后从口袋里取出打火机,傅剑玲倒没生气,向别人好言致歉过,便跟他一起走到水边,就和他梦中一样,她的眼神冷冰冰的,不言也不语。
韦宗泽叹口气,遂把打火机递给她,“你来点吧,我帮你拿着。”
傅剑玲眉目低垂,接过打火机,从下方伸手进灯笼中,点燃火蕊。红色的灯罩令光芒格外艳丽,傅剑玲抬眼见到被照亮的韦宗泽的脸。他正直勾勾地看着她,她也是一张被照亮的脸。
相顾无言,片刻,手中的孔明灯却摇摇摆摆攀风而走了。
有很多心情,埋伏在相遇的时刻,若不相遇,那心情便不会蠢蠢欲动。韦宗泽想,他们的爱,就像傅剑玲梦中的飘雪,也像他们手中飞走的明灯,等待它飘落或坠落的过程中,心会感到涩痒难忍。
傅剑玲总是在做勇敢的事情,但她总是说:我是悲观主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