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又回到六年前,第一次从同学的口里听到边城与许曼曼一同进了北京台,有人目睹两人一块吃饭、牵手,双目传情,贴面含笑。她不相信,斥责别人无中生有,但自己心跳却失了序,胸口空荡荡的,像下雨前慌忙逃窜的蚂蚁,不知道哪块云下能避雨。
她似乎一点点都不了解他了。
他会因为累放弃她,会在刚见过不久,装出一幅淡漠清冷,对她说“好久不见”,却又转过身说,他身边总留一个位置,给那个总是把约会时间和地点忘记的女友。
后面这句话真的像颗炸弹把她全部的镇定炸得粉碎。
丢三落四是她的作风,她不止是记不得约会时间和地点,逢到大课,也会走错阶梯教室,幸好有他早早留了座位,不然就得站在走廊上旁听了。
是他现在的女友和她有同样的习性,还是他在故意说给她听,提醒她他的心还为她保留着?
她不认为分手的男女还能成为好朋友,也许是她笨,她没办法把恋人转换成友人,不然就不用逃去新西兰了。
为什么这句话在零点酒吧里没有说,却在看到她和夏奕阳牵手之后他突然加了进来?
嘴角微微泛苦,心头涌起怪异的感觉,失落、讽刺、疑惑等等混杂在一起,不只是这些,还有柯安怡为了夏奕阳跳出来强悍地向她宣战,也让她感到烦躁。虽然夏奕阳给了她强大的安全感,但或许是两人恋爱的步速太快,所以面对的问题好像也很多。
不想了,头痛欲裂,她弹去眼角的泪,也没开灯,跌跌撞撞地向卧室走去。
手机的鸣叫犹如午夜凶铃,吓得她不禁打了个冷战。蓝色的荧光在黑暗里闪烁个不停,那十一个状似眼熟的数字把她的心突地揪作一团。
她怕自己会摔倒,慢慢蹲坐在地上,打开了手机,“喂……”她努力地不让声音带有哭腔。
没有人应声,但她听到极轻的呼吸。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又缓缓吐了出来,“你……有事吗?”
对方还是没有说话,却像呛住,咳了很久,一声紧似一声,气都喘不上来。
“你喝酒了?”她记得,他喝醉了就会咳嗽。
没有人回答。
她笑了,笑出满眼的泪水,“我想你可能真的醉了,不然不会把电话拨错……我挂了……”
“叶枫……”重重的叹息之后,他喊住她。
久违了,这样低柔的呼唤,只有在他喝醉之后,才会听到。她紧紧地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
“别挂,别说话,就陪一会我,我冷!”
“……”
屋内很安静,滚烫的泪从指缝里渗出,她不得不把手机换到另一边接听。
“边城,你干吗把窗开着?有点冷。快进屋,洗澡水放好了!”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从电波里传了出来。
指尖条件反射地“啪”一下合上了手机,她对着黑暗,僵若化石,当手机再响起来时,她直接把手机关机,连后面的电池也拨了出来。
像不小心闯了大祸的孩子,不敢面对自己的错误,匆匆忙忙跑回家,缩在角落里,怯怯地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也许是几秒钟,也许是几小时,她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感觉到背后有种微弱的酸痛,它一点点在涌动,像疲劳已久的症状,又像一不小的拉伤。
五月一开始,北京又下了几场暴雨,天气干燥又热烈。《午夜倾情》慢慢步上了正轨,收听上升得不是很快,但一直有上升,这给节目组打了一针强心剂。在电台,叶枫的名字慢慢被人遗忘,而叶子却被越来越多的人熟悉。台里给节目组增加了一些经费,为的是节目组可以请到重量级的专家。
“叶姐,台里现在对我们节目还是很重视!”小衞老气横秋地说道。
叶枫在写稿,她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呆在电台,对夏奕阳说,这裏要找什么资料方便。
白天,他们会打个电话、发条短信,都是我正在干吗干吗的,像工作汇报。
晚上,他们还是偶尔一起吃外晚饭,在夏奕阳的公寓,夏类阳做,她负责洗碗。她和他说说电台里的事,也会谈些对节目的想法。
夏奕阳总是很耐心地听着,然后给她提些建议。
吃完饭,她回自己的公寓看书,他将她送到门口,在过道上,会牵下她的手,在她的额头落下轻柔的一吻。
她低下眼帘和他道晚安,在他的目光里将门关上。
好一会,她才听到他关门的声音。
那晚之后,她知道他们的关系好像走到了一个临界点,必须要有转折,才能有进展,可是她不知怎么做。
他们现在不像恋人,更像关系和睦的友邻。
他依然温柔体贴,她却能感觉到他的无奈。
“重视好呀,节目红了,就有广告商叫着喊着给咱们赞助费了。”叶枫从屏幕上挪开眼,蹙了蹙眉。有件事很烦心,城市电台今年拉到的广告不太理想,于是台里给每个职工都下了个两百万的广告指标。她刚回国,哪里认识什么老总老董的,混得不错的同学一个个清高得像不食人间烟火,她都不敢在他们面前提钱,俗!也只能厚着脸皮找艾俐,问她有没有路子。
“切,不谈二百万,就是二千万,你向边城开个口就行。”
“当我没打这个电话。”什么破建议,她挫败地嘀咕。
“这个不行,找夏奕阳呀,他不是你亲爱的吗?想认识他的人海了去……”
不等艾俐说完,她就挂了电话。无奈,她只有找吴锋了。
“小枫叶,这种小事,吴叔叔替你办了。秦阿姨想你了,周日晚上过来吃饭吧,正好叔叔也要介绍个优秀的同行给你认识下。对了,去广院进修的事也办好了,你来时叔叔和你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