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到了陌生的地方,总是非常的兴奋。俊俊闹到凌晨,在夏盈月连哄带吓之下,才肯乖乖洗澡上床睡觉。这套公寓比叶枫那套多一个房间,客厅也宽敞许多。多出的那个房间,夏奕阳改作了书房。家里难得来一个客人,没必要准备客房的。
他把自己的卧房让给了夏盈月和俊俊睡,书房里有个可以展开来的沙发,他找了条毛毯,准备在那凑合几晚。
沙发不算窄,也够长,但他这么大的个子躺在上面,还是嫌挤了,腿脚都不好舒展。他只得半倚在沙发背上,开了盏台灯,拿了本书过来翻着。一页纸反反覆复看了几遍,多不知道写了什么,他闭上眼,按按额头,长长的叹了口气。
盈月上床后,他把客厅的灯熄了,看到叶枫的笔记本搁在电视机前,对于主持人来讲,笔记本比化妆包还要重要。她晚上想写稿的,他想给她送过去。把门打开了,在过道里站了一支烟的功夫,他听不到一点动静,回身进屋,去阳台朝她那边看了看,没有一点灯光,可能已经睡了。他把笔记本拿进了书房。
她的笔记本很女性化,樱桃红的颜色,外形秀巧、细薄,平时她装在一个驼色的鹿皮包中。他曾和她开玩笑,说她只在意外表,不注重内涵,这个牌子的笔记本只在外形上取胜,其他性能一般。
她回答的理直气壮,“女人才没男人这么复杂,外表靓丽不好么?要是我长得奇形怪状,你会喜欢?”
他还是头一回听说用“奇形怪状”来形容一个人的长相,好像长了三头六臂似的,不禁失笑,又为她语气中对自己外表的自信,又感到一点可爱,眸光一闪,抱了她就吻了上去。
比起六年前,她的确是纤细多了,时尚多了,但是他觉得她令他沉迷的不是她的面貌,电视台俊男靓女最盛产了,看多了也会有视觉疲劳,而她,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轻而易举的就能锁住他的视线,全部的。
她的气质是清新的,在岁月的流逝中才会慢慢的绽放,而她不管是面对奢华还是粗陋、娇宠还是距离,她总能淡然处之。他猜想她的生活环境一点还不错。不然做不到这样的。
听吴锋说起她年幼的趣事,应该是被许多人捧在掌心的,而她竟然没有一丝娇宠之气。可当你走近她,你就会发觉她的不同。这样的不同,让他生出一丝隐忧,仿佛有什么事,超出了他的想象。
她在国外的六年,他的思念是无限的、肆意的、满满的。在四年裡,她完完全全属于她。
但是当她回来了,他真的拥有她,他们如此亲密,如此贴近,他反倒感到隐隐的恐慌。
他知道,这一次,他已经没有办法承受失去她的痛了。
他多希望她能帮助他消除这份恐慌,而她也一日日的加剧着这份恐慌,他气她,也不由她气自己。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睁开眼时,看到俊俊光着脚丫在屋里跑来跑去,盈月已经做好了早饭。
“俊俊,干吗呢?”盈月把碗筷端上餐桌。
“舅妈呢?”俊俊把几个房间都看过了,发觉屋里少了一个人。
“舅妈不住这屋,妈妈现在带你去叫舅妈过来吃饭。”盈月把俊俊抱起。
“别过去,叶枫晚上有直播,让她多睡会儿。”夏奕阳从洗手间伸出头来,叫住准备出门的两人。
“俊俊,去阳台玩。”盈月打发走孩子,依着门框对着夏奕阳眯眯笑,“哥,你啥时候休假,把嫂子带回家给妈妈看看!你也该见过嫂子的爸妈吧?”
夏奕阳把脸蒙在水里,嗡嗡地回道:“我们才刚交往不久。”
盈月哼了声,“哄谁呢,不久就住一块了?我在你卧房里看到嫂子的睡裙了。”
夏奕阳刷的一个大红脸,都不敢正眼看盈月了,觉得这妹妹小时候挺乖巧的,怎么一结婚,就成了他大姐了。
“哥,你又不是随便的人,都和人家这么好,总得对人家负责。”
“阳台上滑,快去看看俊俊,当心他摔着。”他披上毛巾,故作平静的走了出来,盈月在他后面吐了吐舌头,笑了。
吃完早饭,俊俊又困了,盈月也不想出门,便留在家里继续休息,他去台里上班,答应晚上早点回来,带他们出去吃饭、逛街。
叶枫的门仍关着,他怔了怔,还是走向了电梯,在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他看到了叶枫门前的几根烟蒂,他的眉头拧了拧。
周一是乱忙的,他先去提插播的图像新闻录音,然后《晚间新闻》节目组开会,通知他和柯安怡这个周日准备插播新闻。从会议室出来,综艺台的一位编导慌慌得跑过来,说节目准备开始录播了。
他突然想起自己答应做《主持人大赛》几期的评委,一忙,都把这事给忘了,急忙换装,化妆。走出化妆间时,柯安怡迎面走来,她一僵。他淡淡地点了下头。
“奕阳,”她先开口说话,睫毛颤了颤地垂下。“那天,对不起,我有点失控。”
“没关系,”他笑笑,“我要去二号厅录音。”
“我知道感情的事复杂而微妙,来不得半点勉强,如果……没有那个缘分,我希望能做奕阳的好同事、好搭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