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是园林式的,顺着廊子往后面去,有一个不小的天井,中央是人造池塘,一塘莲花正开的灿然。
自端本是出来透口气的,可坐下来,看那莲花,渐渐看的出了神。
依稀记得妈妈在的时候,还是一同住在祖父这边的。家中后花园里种的也有莲花。半埋在地下的黑色陶缸,洁白的莲花……夏日的傍晚,妈妈常常站在陶缸前,出神的看着莲花。妈妈一头卷发,头稍稍一低,那发卷儿就垂了下来,夕阳给那侧影镀上了一周橙黄的边……在自端小小的心裏,那样的妈妈,是最美最美的。
忽然就有那么一天,妈妈走了。
某天,她伸出手去,掐了一支莲花。摇摇摆摆的,不管李阿婆在身后大呼小叫,跑去将那莲花拿给爸爸看。
她说爸爸、爸爸,妈妈的花……爸爸不理她。
她像个被丢弃的娃娃,一身的水渍。
还是伯父伸出一双大手来,将她举起来,架在肩膀上,笑着说阿端、阿端,咱们去吃冰激凌好不好?
她咧开小嘴笑。
慈祥的伯伯,肩膀好宽。
手不知何时松开了,那支莲花,掉在了青石砖地上。
没几日,莲花全都枯死了。花死了,陶缸就成了专门接雨水浇花草的工具。
从那以后,家里再也没养过莲花。
她的记忆,也定格了。
……
陈阿姨将毯子盖在自端身上。自端一动,才知道自己睡过去了。她揉了揉眼睛,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她坐起来,给佟铁河打了个电话。
接到电话的时候,佟铁河已经在飞机上。他接起电话,告诉自端,飞机马上起飞了。明显的感觉到自端在那边一愣神,沉默片刻,他问:“有什么事吗?”
“没。”她说。
他才不信她会没事给他胡乱拨电话,于是追问了一句。她才犹豫着说是爸爸要他们回家吃饭。
他心裏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想了一下,说:“我后天下午回来。我跟爸说,改后天晚上好不好?”空乘已经过来请他关掉电话,他示意马上就好。
“没关系。我自己去吧。”好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她说,“你注意安全。”
电话无声无息的挂掉。佟铁河看着屏幕,直到背光熄了,他又要按回去,旁边的女人从他手心裏将电话拿走,熟练的关掉。
“起飞了。”她娇声细语。
佟铁河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你坐后面去。”
女人愣了一下。只得将手中的电话放下,起身往后走。
佟铁河睁开眼,将目光投向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