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纸与墨的流丽(六)(2 / 2)

她的额头抵在他的下巴上,滚烫;这热度灼了她的额,灼了她的心。

他轻拍着她的背。

景自端你这个笨丫头。真是笨。

你以为你不说害怕,我就不知道你在怕?你怕,怕你没有那么多时间,没那么多时间和我在一起,更没那么多时间看着帖帖成长……你哪儿有那么强悍,你只要想到可能失去帖帖,就怕的要命;你只要想到可能会只留帖帖给我,也怕的要命。

真是笨。笨死了。

我也笨,对着这样的你,毫无办法。

他轻声的说:“记住了,不准给这儿拍照,不准在这儿留影,今天的日记,只准报告帖帖第一次翻身。”

“为什么?”她抬头。

“这儿,以后,我们要住几十年,你要拍多少不行、要写多少不行?”他眉尖蹙起。

她嘴巴微张。

“你偷看我日记。”她眯眯眼。这是他的习惯动作。被她学了来。

“不用看,也知道你写什么。”他说完,紧了紧她身上的毛毯。

她动了一下,热,额上汗湿了。

“山里风大,晚上凉。”他起身,说:“回去吧。”

“不能住一晚?”她仰头看他。天色暗了些,越发看不清他表情了。就算看不清,她也猜得到,他的脸此时一定板着。住一晚……她挺想在这裏住一晚的。

“不能。”他说。

她仍仰着头,这回没有说话,只是“哦”了一声。很轻很轻的,有渴望,又有不甘。

他定定的瞅着她。

然后他俯身下来,托住了她的下巴。

她没躲避。

他反而停了一下。

距离是这样的近,近的虽然光线暗淡,仍看得清彼此眼中的自己。

呼吸都有点儿急促了。

他略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不能住下,但是得吃了饭再走。”他沉声道。

她轻咳了一下,又一下。胸口闷痛。她想忍住,可不是她能控制的。于是一抬手,揪住了他的衣袖。铁河忙蹲下来,将手帕递给她。自端拿了手帕,捂住嘴。这一咳便是半晌……铁河渐渐的出了一身汗,随身带了镇咳的药,想要拿给她,她摇头。一边咳嗽,一边摇头。

怕影响帖帖。尽管是负效果最轻的药物,她也尽量的少用,甚至不用。

她终于停下来,从胸口到腹部,震颤的疼痛。她的下巴搁在他肩上,好半天,动不了。真累。

她闭上眼睛。他发梢有烟草味……他最近,抽烟抽的很凶吧,身上烟草的味道深重了,此时莲花的甜香混进来,糅在一处。这味道,带给她沉沉的感觉,让她几乎就要说出那句话来,说佟铁,我答应你,我们,就在这裏,看着帖帖长大吧。可她只是深深的呼吸。

“佟铁,我们回医院吧。”

她刚说完这句话,园子里的灯便亮了。

佟铁河说好。

她看着灯光下静静吐露芬芳的莲花,有种与日光中不同的美丽。她现在必须回医院了,只是她但愿,今后的每一个夏夜,都能享受这样淡雅的时光。

“一定会。”他说。

她愣了愣。

他停了一会儿,说:“爸爸现在要抱帖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