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介国公府后院,已经退位的周国皇帝、如今隋国的介国公宇文阐正在凉亭下呆,他从自幼便居住的皇宫搬来这里有数月,虽然天气已经转暖可心中却依旧寒凉。他的弟弟莱王宇文衎、郢王宇文术已经病故,而常来府里探望他的豳国公宇文洽也于不久前因为谋逆被问罪连同幼子一同被处死,从那以后再没人登门拜访了。曾经每日都要见面的外祖父、当今的隋国天子自从禅让那日后再没见到而外祖母也是,宇文阐如同被人遗忘的笼中鸟静静的待在角落看着天空飞过的鸟儿。他愈的怀念起从前,怀念起记忆已经模糊的父亲宇文赟,教自己学字的母亲杨丽华,还有经常抱着自己默不作声流眼泪的生母朱满月,还有如同大姐姐般的皇后司马令姬。这一切都已经随风消散了,父亲已逝而母亲莫名病故,生母已在寺里出家并且有半年都没见到了,宇文阐拿着手中那串佛珠摩挲着要将生母的音容笑貌想起来却现印象有些模糊。他一时间愣住了:是那个满头华、衣着华贵的母亲,还是那个剃去青丝身着缁衣在暮鼓晨钟里念着经文的母亲?两年前父亲被刺客杀害一切都变了,他做了大周的真正皇帝,在成为太后的母亲帮助下靠着外祖父、隋国公杨坚治理国家,母亲对他很严但也很好所以他听话的将大权都交给了隋国公。然后他什么都不用做了和从前一般在宫里习字但是能看到的书却越来越少,宇文阐偶尔会想到这不是傀儡么,可周围的人都说隋国公是忠心为国,就是上古的周公为了国家担负骂名等到他长大之后自然会还政。所以最后把皇位禅让了,大家都说这是为天下计,之前说的以后会还政也再没人提起过。宇文阐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府邸住着而身边伺候的人都已不是宫里熟悉的面孔,一个个板着脸似乎是把他当贼一般防着,他愈思念起曾经的皇后司马令姬。和那位大姐姐般的皇后原本过得好好的可那一日外祖父突然说她是附逆之人,他惘然的看着泪流满面的皇后被带走想要上前拉住对方的手却被左右拦下。已经拟好的圣旨他甚至都没看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就被人盖上玉玺,大家都说皇后之父司马消难是逆贼所以皇后不能再做皇后以免害了陛下性命。“你会害我么?”宇文阐看着天空喃喃自语道。他不相信皇后会害自己,那个如同大姐姐般的皇后像照顾弟弟般一直照顾自己所以他不相信她会这样。‘一晃就是大半年了,不知你出了宫后过得怎样...’他心中想着,如今的长安已经没有宇文家的宗室。天下唯独剩下四个人,一个在相州的邺城被蜀国公拥立为帝,另外三个则在安州。“他们都是叛逆!”这是周围人的众口一词,宇文阐已经不记得听到多少次,原先还很认同但是现在看来谁是叛逆呢?禅让。文皇帝传下来的江山没了,他们说这是顺应天意可宇文家的人反倒是叛逆,宇文阐如今算是想明白了,可是还能怎么办。他想起了记忆犹新的一幕:那是两年前,安州派来的使者在大殿上面君,那位西阳郡公宇文温高声质问着执政的隋国公,自己即位后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这样气势十足地跟外祖父说话,也是因此记住了这位堂兄的样貌。如果可以的话,宇文阐真想和对方换个位置,让堂兄做那个窝囊的皇位他到自由自在的安州去逍遥快活。“国公。汤药好了。”耳边传来的说话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转过头来只见三名仆人站在他身后,其中一名仆人端着碗汤药站在面前。“朕...吾没病喝药做什么?”“国公,如今天气冷暖无常,正所谓未雨绸缪喝了汤药可以强身健体百病不侵。”“是药三分毒,没事喝它作甚,你端下去吧。”听着宇文阐这般说,那人和身后两人交换了眼色,那两个随即走上前来一左一右挟持着宇文阐,宇文阐挣扎着骂无礼可对方却一把扯住他的头让他的头昂起来。“吾不喝!你们...荷啊啊...”那名端着汤药的仆人将碗递到他嘴边强行灌下。宇文阐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他不过是九岁年纪哪里是三个大人的对手。辛辣的感觉从舌头一直蔓延到喉咙然后是肚子,然后是剧烈的疼痛。宇文阐痛苦的蜷缩着倒在地上抽搐,他只觉得肚子如同许多把刀在搅动着让人疼痛难忍。那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对方灌他喝的是什么。“你们...你...们...”意识在慢慢迷糊,宇文阐忽然想起了他在书中看过的一个故事,那个故事曾经印象变得模糊当他想再找书看时书却怎么也找不到,而现在他想起来了。“愿...来世不生帝王...家...”。。。。。。让位于外祖父的周幼帝宇文阐于长安府邸病逝,这个消息很快向四面八方传开,周国安州总管、杞国公宇文亮于安6筑坛遥祭不久后宣布治下安、黄、襄、荆四总管府军民奉邺城朝廷为正统。梁帝萧岿亦奉邺城朝廷为主。名正言顺成为大周正统的邺城朝廷回应也很迅,周帝宇文乾铿下旨任命杞国公宇文亮为东南道大行台使持节都督安、黄、襄、荆四总管府以及设在梁国的江陵总管府下辖三十六州诸军事。自从大周设立总管府后行台之制已废,如今杞国公又不可能到邺城入朝任职所以来了个‘变通’让他名正言顺统领四州总管府外带江陵总管府,已逝大周大司马、如今隋帝的岳父独孤信也担任过这个职位所以也不是凭空捏造。东南道又称山南东道,意指终南山、太华山之南荆襄之地,周武帝时分山南荆州、襄州、安州、江陵为四州总管府,如今这些地方外加黄州的江北六州已在宇文亮控制之下也算实至名归。接下来受封的是另两位宗室,杞国公世子、襄州刺史宇文明转骠骑大将军,加侍中、开府衔,西阳郡公宇文温被正式任命为巴州刺史,转车骑大将军,授散骑常侍、仪同衔。除此之外其他一众主要将领官员都有加官进爵,虽然东南道这几个总管府和邺城朝廷并不接壤而圣旨也不可能传到但有了消息算是名正言顺。因为这都是双方早就私下商量好的结果就等着宇文阐‘病逝’后公布,邺城朝廷将山南之地归入治下而宇文亮及手下将领官员也可凭着正牌圣旨光明正大加官进爵可以说是皆大欢喜。。。。。。。沛国公府,沛国公郑译正惬意的看着歌舞伎表演歌舞,自从去年被罢了官后他悠闲了数月后如今再度出山不但被委以要职自己的两个儿子也被加官进爵。果然是顺风船好啊!新朝建立老同学当了皇帝也没亏待一众支持者,郑译为自己在两河口‘坚守信仰’没有投到杞国公宇文亮那边感到庆幸,不过对于‘老客户’宇文温的感觉也是不错,这个年纪和他儿子相仿的西阳郡公确实有才。要是自己儿子有那家伙的水平他就能彻底放心了,说实话厚着脸皮去‘创收’也是很累的当然最主要是心累,如果不是儿子不争气他何苦甘冒风险去捞钱。钱是好东西,来钱要想快就得靠权,宇文温那家伙给他一条路子保底不怕没权所以他是真心实意的感激,有时他都会想若是那家伙不姓宇文那么一起在长安捞钱那是要有多惬意。管家将一封拜帖送到他手里,郑译拆开来看了看眼神一凝随即不动声色的吩咐管家带人到书房,他让歌舞伎退下后拿着块糕点往嘴里一扔随即搓着手向书房走去,脚步轻盈面带喜色。片刻后,端坐书房的郑译见着了登门拜访的客人,那人年约十五六看身形倒是有些精干,郑译打量了对方片刻后便开口问道:“你家郎主有何贵干?”“郎主派小的来送夜明珠。”“举杯邀明月。”郑译忽然问道。“草丛遇盖伦。”那人回答得干净利落,郑译闻言点点头问带来了什么东西,那人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拿出个木匣。木匣在郑译面前打开将其目光牢牢吸引住,那人拿着木匣久了有些累便轻咳一声将木匣合上随即将其捧到郑译面前:“郎主说许久不见这是见面礼。”“客气,太客气了!”郑译喜上眉梢,他将那木匣小心翼翼的拿在手里生怕一不小心掉地弄坏,那人见状又拿出两封信恭敬的递了上来。“这封请国公亲启,这封....呃,国公看了信就知道了。”郑译放好木匣后将第一封信拆开抽出信纸看了看先是眉头紧锁然后又松开随后已是恢复平静,他将另一封信收好随即开口问道:“信已看过,你家郎主已经交代过了吧?”“郎主请国公帮忙安排落脚之处。”“嗯,一会便让人安排,总共几个人?”“五人。”“你叫什么名字?”“小的吴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