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州,州治光城,城外投石机如林,不停地向着城池抛射石块,而城内的投石机也毫不示弱,在城头冒死观察敌情的士兵指引下,同样不停向外抛射石块。数十斤重的石块,在半空不断地交错而过,落地时要么激起一阵尘土,要么砸中些什么东西,亦或是引起一阵惨叫,带走一些人命。周军当年的攻城利器——配重投石机,如今已被隋军掌握,守卫光城的隋军借此和攻城的周军对抗,双方投石机互砸,看运气将对方砸垮。周隋两国战事从去年九月爆,持续了半年之后,周国丢了合州、吴州二总管府,和山南州郡的联系中断,所以隋国豫州总管府治下光州,便成了周军的猛攻目标。光州位于大别山北麓,其南侧有官道可翻越大别山,南抵山南黄州总管府治下南定州,是另一条前往山南的要道,所以周军势在必得,而隋军也誓死守城。围绕光城的攻防战于去年十月就已开始,隋军凭着光城外围的堡寨和周军周旋,无奈豫州军主力西进攻打山南荆州,光州的局面渐渐恶化。周军用无数人命为代价,和隋军交战数十仗,将隋军外围据点一个个拔掉,如今终于兵临城下,双方咬紧牙关进行攻防。光城的城防针对投石机进行了改进,城墙不是一味加高而是加厚,夯土城墙比原来厚了一倍,而原先的箭楼大都削减。箭楼在配重投石机的石雨下不堪一击,所以没必要浪费物料,但加厚的夯土城墙却能有效扛住投石机的进攻,数十重的石头砸上去,城墙不会垮塌,最多迸裂最后形成一个坡道。围绕这种坡道,攻守双方不停的填入人命,周军的先登死士奋力爬坡,隋军的守城士兵奋力鏖战将对方打退,无数个昼夜,无数次进攻和反击,光州城头到处都是猩红。地面打得血流成河,而地下也不太平。某处坑道内,空气混浊,充满了汗臭等各种味道,十余大汉吃力的抬着一具棺材前进,前方一人点着根蜡烛,用那豆大的烛光为同伴照路。坑道不是很宽,坑道顶部不断有水珠滴下,所以地面有些泥泞,众人只能一前一后抬着棺材,小心翼翼的前行,好不容易来到坑道末端。那里已经放置了三具棺材,两具在下而一具在上,在昏暗的地道里看上去有些渗人,这些人将第四具棺材叠了上去,随后大部分人马上离开,留下三人在鼓搞着什么。烛光摇曳,拿着蜡烛的人越来越紧张:“我说行了没有?”“行了行了!”三人很快离去,用木板将坑道挡住,留下四具棺材,还有其上八根烧着的香。“快走!要不就出不去了!”。。。。。。隋国光州刺史尔朱允,小心翼翼的登上东城墙头,冒着被飞石击中的危险,观察城外周军的动静。“使君,周军堆起了土山,想来这些土是挖地道时运出来的。”“已经挖了十日了,看样子也差不多到城墙脚下...”尔朱允面色凝重,周军用投石机占不了便宜,数次组织先登攻城也被打退,看来是要用地道这一招了。挖掘地道绕过城墙,让士兵循着地道直接进入城内,这是常见的攻城手段,而光城也做了准备防御这一手。先是护城河与壕沟,只是周军冒着箭矢挖沟渠将光城护城河的水排掉,如今有恃无恐的挖地道,想来不会太浅,故而壕沟与干涸的护城河再起不了作用。“地听那边听出动静了么?”“使君,周军差不多挖到城墙脚下了。不过我军已经集结兵力,就在东城墙角下等着,他们敢露头就是个死!”“很好,无论如何要把他们打退。”话音刚落,尔朱允被随从一扯滚到旁边,数息之后一颗大石头落下正好砸在他方才所站的地方。“使君请下去吧,城头太危险了!”“无妨,将士们不畏箭矢,本官又怕什么?”尔朱允登上城头,一来是为了观察敌情,二来是为了鼓舞士气,作为主将他若是躲在城里成何体统,又如何激励士气坚守城池。光城已经被周军围了,对方势在必得,攻城力度越来越大,而光城守军只能死守待援才有一线生机。箭矢已经消耗大半,民房大部分都拆了充当滚木礌石,而事先为投石机备下的石块也消耗得差不多,再耗下去,就只能白刃战时用人命来抵挡。尔朱允知道有援军在外围想办法,隋军骑兵在周军后背袭扰,不断分散对方兵力,只要寻着机会截断粮道,光城不是没有解围的希望。前提是他们要顶住,既然光城已经顶了将近五个月,那么尔朱允决定咬牙继续顶下去。“使君!周军过来了!”尔朱允闻言抬头望去,却见城外周军在大盾的掩护下开始逼近,心知对方即将展开新一轮进攻,正要指挥士兵应战,却忽然觉得脚下一震,同时听见一声沉闷的巨响。似乎自己站在一面鼓上,有人用力擂鼓,巨响震得耳朵轰鸣,而脚下颤抖不已,尔朱允只见周围腾起尘土,随后脚下忽然一垮,自己坠落下去。晴天落雷,光城东墙忽然腾起黑烟,尘土飞扬之际城墙现出一个大缺口,而城外逼近的周军随后爆出如潮的呐喊声:“破城了!”城墙附近幸存的隋军将士,声嘶力竭的呼喊着,召集同袍涌向缺口,要用血肉之躯堵住这个缺口,残垣断壁之间,满身是血的尔朱允挣扎着。左脚疼痛不已,低头看去小腿已经血肉模糊,浑身没有一处不痛,但尔朱允奋力爬了起来,方才那诡异的一幕让他想到了一个传闻:周军有轰天雷,威力巨大可开山裂石。哐啷一声拔出佩刀,他摇摇晃晃向冲到面前的周军士兵杀去:“杀敌啊!”箭如雨下,尔朱允被射成刺猬仰面倒地,耳边再度响起如潮的呐喊声:“破城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