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内,西阳王府侍卫们护送着王妃尉迟炽繁、世子宇文维城等人向前走,地道方向笔直,宽度可容两人并排前进,高度也容许正常身高的人直立行走,比尉迟炽繁之前想象的地道要宽敞得多。地道顶部有木板、木梁支撑,看上去十分稳固,而地道里不是很闷,肯定有通风口,不仅如此,在前头带路的侍卫还提着油灯,似乎不怕地道里的空气被耗尽。尉迟炽繁听夫君宇文温讲解过,说挖地道的难点首先是避免塌方,然后避免方向出现偏差,再就是要保证通风,不然的话,人很容易在地道里闷死。如果地道的通风做得不好,那就不要点太多灯和火把,以免空气里的“氧气”被大量消耗,导致人“缺氧”。当时宇文温对于何为“氧气”向尉迟炽繁解释了一通,但尉迟炽繁还是弄不清楚“氧气”是什么东西,如今走在地道中,她最关心的问题是这地道是如何挖出来的,又如何在地下保持正确的方向。尉迟炽繁觉得既然要靠地道出逃,那么地道的长度肯定不会短,而为了隐秘行事,王府侍卫们肯定只能在地底下默默的挖地道,如此一来,就和蒙着眼睛走路一样很难走直。最关键的问题是挖地道所需时间,尉迟炽繁去年带着儿子陪伴千金公主到邺城,后来天子大婚之日生变,导致她和儿子被软禁在皇宫,从那时起到现在,接近一年时间。吴明等人若是从发生变故后挖地道入宫,一年时间里能挖出这样长、这样深的地道么?对于王妃的疑问,吴明当然不可能如实回答,因为这地道是当年西阳王还是西阳郡公时,到邺城一趟之后,安排潜伏在城里的秘密队伍挖地道,以备紧急情况之下逃生所用。到现在,这条地道足足挖了将近六年时间,而去年事变之后,这地道才刚刚从宫墙下穿过,剩下的最后一段距离,吴明等人小心翼翼挖了差不多一年才完工。这样的秘密,不需要让王妃知道,更别说如今还有外人在场,所以吴明的说法是这条地道早已有之,是机缘巧合之下,从流落民间的故齐宫人口中得知这条地道的存在。当然,用来支撑地道顶部的木板、木梁是他们新换上去的。尉迟炽繁听了点点头,而吴明说话的声音很大,跟在后面的千金公主也听到了,心中疑惑得到化解。如今的皇宫,是在故齐皇宫旧址上重建,若是当年有已挖好的地道遗留至今,那么重新修整一番用作逃离皇宫的通道确实不错。千金公主转头看向阿涅斯,低声问还走不走得动,阿涅斯点了点头,表示还行。她的面颊被蜀王妃用匕首划了一道伤口,鲜血直流,进地道之前,西阳王府侍卫从随身携带的“急救包”中拿出创伤药和绷带为阿涅斯临时包扎、止血。血是止住了,但伤口最好再找医生处理,免得日后在脸上留下疤痕。千金公主来不及想以后怎么办,她就担心阿涅斯体力不支走不动,毕竟这地道要出宫的话就意味着距离很远,阿涅斯之前一番折腾消耗许多体力,而她又瘸腿,走起来速度不快。这样的担心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终,因为地道前端忽然拐了个弯,前方明显变得宽敞些,而地道中间依次停着几辆四轮小车。这几辆小车结构十分简单,没有顶棚,内有前后对坐的位置,容下四个成年人绰绰有余,若是挤一挤,坐下六个人也是可以的。“这...这是推车?”千金公主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在这地底下的地道里,居然有推车代步。“是的,还请赶快上车。”侍卫们没解释太多,首先搀着王妃登上第一辆车,待得世子上车后,尉迟明月紧跟着上车,坐在姊姊身边。宇文维城此时有些害怕,当然要和阿娘在一起,而尉迟明月也有些害怕,要和阿姊在一起。她方才对王忻的表现十分伤心,一时间有万念俱灰的感觉,不知是留在皇宫还是跟着吴明外逃,后来见着姊姊来了,便懵懵懂懂跟着姊姊一起出逃。在进入地道之前,她一直很紧张,听得周围追赶的脚步声,尉迟明月只觉得心都要从胸膛里跳出来,而侍卫抱着她直接往地洞里跳的那一瞬间,真是刺激得不行。所以到了昏暗的地道,她想要依靠的就是姊姊。待得尉迟明月坐稳,一名侍卫提着油灯在车前小跑,两名侍卫在车后一左一右推着小车向前快速移动。其他人依次登车,同样被侍卫推着前进。吴明和几个手下断后,吃力的推动两块大磨盘,将拐角处的出入口堵住,再用几根粗硕如房梁的木材当做门栓,将磨盘卡死。一切准备就绪,他们追着推车而去,向着地道的另一端快速前进,要赶在士兵封闭街道之前出地道,转移到别处。。。。。。。皇宫,形如地洞的地道入口处聚集了大量士兵,正逐个进入地道以追击逆贼,一声惨叫从洞里传出,那是刚下到地道的士兵中了机关,被竹签扎穿脚掌时发出的哀嚎。用作缓冲的软垫已经被吴明撤掉,所以士兵们只能沿着洞壁的直梯下来,第一个下来的被竹签扎中脚掌,其他人不由得小心起来。好不容易来到“地面”,士兵们拿着火把向前走,没走多远便看见又一个地洞,想下去却发现没有梯子,一会之后地面送下绳索,第一个沿着绳索滑下去的士兵却被捕兽夹夹得小腿鲜血直流。后续士兵摸摸索索向前走,有人一不留神踩到翻板,小腿差点折断。接连中招,虽然不致命,但使得士兵们愈发谨慎起来,在地道里小心翼翼前进,速度根本快不了,在平直地道里刚走一会,就发现前方地道被堵死。堵路的物体看样子是块石磨,士兵们用力推却推不动,因为地道狭窄,三个人可以勉强挤着并列站在一起,这种情况下哪里用得上力。后面很快便运来一根短房梁,数个士兵两两一排分列左右,一起抬着房梁去撞石磨。地方狭窄,许多人手臂被地道墙壁磨破,而前面的石磨依旧纹丝不动,有人见墙壁上有灯龛,内里有熄灭的油灯,索性用火把去点灯,然后弃了火把腾出手来抬房梁。油灯的灯光一开始还正常,不一会忽然“嘶嘶嘶”冒起火花,宛若轰天雷的火捻被点燃一般,还未等士兵们反应过来,灯龛处忽然冒出浓烟。浓烟越来越大,越来越呛,士兵们被呛得涕泪横流,受不住便要往回跑,但人挤人的情况下眼睛又被熏得难受,没多久便乱成一团相互踩踏。浓烟顺着地道向出口飘去,许多刚下地道的士兵手忙脚乱又往上爬,宛若老鼠洞里被烟熏的老鼠一样,狼狈不堪爬出地洞。将领们见状气得破口大骂,却又无可奈何,地道急切间打不通,要追上逆贼是不可能了,于是向那些下过地道的士兵询问地道走向。皇宫宫墙附近设有地听,防的就是有人挖地道入宫,而如今这逆贼居然挖了一条入宫的地道,说明这地道除了挖得深,还要取直以减少挖土量,降低挖地道时的动静被人发现的几率。所以将领们判定,只要按着地道延伸的方向,集中士兵在那片里坊搜查,就一定能抓住逆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