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大喝过后,只见主角咬破舌尖(旁白说的),以鲜血喷在御赐上方斩马剑上,然后一剑刺中无头将军胸膛,将其定住,在不得动弹。然而其“人”不死,总不是个办法。华生随后口中念念有词,一掌拍到对方胸前。配乐响起,帷幕降下,旁白声起,却是主角使出读心术,进入无头将军的回忆之中(换场景)。那是后汉末年,天下三分,辽东为公孙氏占据,公孙氏向曹魏称臣,却又叛服无常,后曹魏大军讨伐公孙氏,公孙氏一名大将在战场上力战而亡,头颅为魏军割下。数日后,将军竟然死而复生,心中不忘家中妻儿,想要回家却怕吓着对方,便要寻回头颅,却找不到,于是游走在辽东旷野之间。因为身为死物,见不得阳光,所以无头将军昼伏夜出,寻找自己头颅,找了数百年。数百年过去,将军想要见妻儿一面的执念,转化为对头颅的执念,已经忘了初衷,甚至忘了自己生前居于何地,姓甚名谁。而他那头颅,当然是永远都找不到的。配乐响起,帷幕降下,旁白声起,情景转到现实(原先场景)。以读心术探得无头将军往事的华生,又借助道法与其交谈,与其作了约定:为无头将军找到妻儿下葬处,一家团圆,从那以后,不得再危害人间。随即,华生接过无头将军递来玉佩,那玉佩为其妇所求护身符,却见华生咬破手指,以指血在玉佩上画符,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玉佩忽生双翅,如同鸟儿飞上空中,众人跟着这玉佩向前走,走了“数日”,来到一处废墟前。那是一座城池废墟,荒废百年,边上已是乱葬岗的坟地里,众人在玉佩落下的地方,发现并在一起的两座墓,墓碑所刻墓主名讳,无头将军仔细看过,想起是自己妻儿名字。原来其妻儿左等右等,等不到夫君/父亲归来,相继过世,就葬在此处,若无华生神通了得,根本就找不到。心愿已了的无头将军,向华生鞠了一躬,道谢后手握玉佩,抱着妻儿墓碑,呢喃起来。他呢喃的声音,好像是歌,又好像是倾诉,配合着悲伤的背景音乐,让现场观众不由得心中发酸,眼泪止不住往外流。片刻后,无头将军身体光芒大作,随后化作点点光芒,烟消云散。真的就在观众面前化作点点光芒,凭空消失了!帷幕落下,旁白声起,说探员华生顺利解决无头将军案,返回长安复命。帷幕再起,演员谢幕,许多被结局感动得泪流满面的观众大声喝彩,无数铜钱如雨般飞向舞台,砸得演员们抱头躲避。道法高强的“石塔西”探员,胆大又足智多谋,手握天子御赐尚方斩马剑,奔走四方,斩妖除魔,保一方平安。在神秘的辽东森林,与具备不死身的无头将军斗法,而那无头将军虽然凶残,却对妻儿一往情深,为见妻儿最后一面,竟然执念数百年。如此精彩的表演,让观众大呼过瘾。全场喝彩声如潮响,无论男女老少都鼓起掌来,声势之大,让庙会其他地方相形见绌。许多观众挤向前台,问班主和演员这戏何时还有,班主眼见着围上来的人都快要把戏台扒了,赶紧扯着嗓子喊:“大家莫要着急,本戏班会在历城常驻,就在永丰里的戏棚表演,欢迎大家赏脸!”观众们久久不愿散去,和闻讯赶来的其他人说着剧情,一个个说得眉飞色舞,意犹未尽。人群中,两名男子向外走去,见着大家议论着“辽东”、“无头将军”,相互间交换了一下眼色,转到一旁茶水摊。历城本来没有多少人喝茶,但这十来年间,不知从何时起,茶水铺多了起来,于是历城百姓慢慢习惯喝茶,这种廉价的饮料,已经成为百姓中不可缺少之物,所以庙会临时摆出来的茶水摊生意很好。许多刚看完《无头将军》的人,来到茶水摊喝茶,议论着方才的剧情,个个说起辽东,都面露神往之色。且不说戏里的辽东,就说现实中的辽东,因为齐州有许多人闯辽东的缘故,加上官府行邮政,让大家渐渐知道辽东的具体情况,所以不再感到陌生和害怕。辽东很冷,野兽也多,但有了棉衣、火铳,那都不算事,有官军在辽东守着,靺鞨人还有高句丽人不敢乱来,所以在辽东努力拼搏,真的可以闯出一片新天地。这种看法,被越来越多的人接受,许多无地贫民,都响应朝廷号召,参加各类移民团到辽东闯荡。那两名男子连喝几碗大碗茶,喝着喝着,当中样貌文静的男子叹了口气:“唉,看来大家的魂,都被辽东勾了去。”“那..我们怎么办?”另一人问道,说话声音压得很低。样貌文静的王薄,看着好友孟让,苦笑着摇摇头:“养着一大群人,再这么下去,总是会坐吃山空...”孟让闻言默然,不知该说什么。他们都是齐州人,世代务农,王薄家中略有余财,便用心结交各地豪杰,待得时机一到,便要起事,争一个偌大的富贵。这可不是王薄、孟让痴心妄想,而是认为现实如此。自明德元年以来,河南、河北粮价、布价逐年走低,官府却放任不管,任由奸商盘剥农户,正所谓“谷贱伤农”,持续十余年的粮价走低,已经让农户们活不下去了。不仅如此,朝廷还大兴土木,连年征战,王薄认为官府必然在各地大规模征发劳役、兵役,让越来越多的百姓家破人亡。百姓活不下去,就会揭竿而起,将高高在上的王公贵族掀翻,这是千百年来不变的道理。所以熟读史书的王薄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他认为天下即将大乱,那个倒行逆施的昏君,必然众叛亲离,于是提前准备,也好等时机一到就起事。孟让对王薄的判断深信不疑,于是两人到处收拢无业游民,暗中积聚力量。结果左等右等,距离天下大乱遥遥无期,许多靠种地已经难以为继的农民,纷纷到各地商埠务工,而且务工所得比种田所得要高许多,于是粮价、布价低的缺点,反倒成了优点。大家都忙着务工,或者到辽东闯荡,眼见着官府倒行逆施、百姓易子而食的惨状没有发生,这下轮到王薄的处境不妙了。他家略有田产,但因为受粮价、布价走低的影响,实际上收入大受影响,养着许多无所事事的闲人,快要坐吃山空。若是带着队伍去抢劫,首先官府盯得紧,官军也不好招惹,还有各地巡路响马,同样不是好相与的,这打劫干不成,靠着田地所出又养不起许多口人,眼见着人心涣散,队伍就要散伙。心急如焚的王薄和孟让,想不出对策,如同无头苍蝇般到处打听消息,想要知道当今世道到底怎么了。他们在历城待了一段时间,见着城里百业兴旺,大家都忙着养家糊口,没什么人聚在一起抱怨天道不公。又听街头巷尾谈的都是什么“闯辽东”、“跑船”、“南洋鸟粪卖出金价”,王薄和孟让知道现实和他们想的不一样。大不一样。现在,看了《无头将军》,见大家都对辽东神往不已,王薄知道,自己那“富贵买卖”是做不成了。但他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队伍,不能就这么散掉。看看好友,他下了决心:“不如,也去辽东闯闯?”“啊呀,如今可是秋天,去辽东就是冬天了。”孟让有些为难的说着。“那不正好么,在辽东过冬,先适应适应,计划好,去官府登记、要块地,一开春,就能开始干活,”王薄边想边说,又看看戏棚,有些神往:“你说,那辽东果真有无头将军么?”“哎哟,开场时不是说了么,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可是....”王薄面露期待,“可是辽东,好像还真是个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