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临近黄昏,天色阴暗,我抬头看了天空,发现西面的金乌还有东面的玉兔,同时出现在天际,与此同时,渐渐变暗的天空,出现了五曜。此即为郎主所说“日月合璧、五星连珠”之天象,这个时候,是行那七星回魂阵,让死人复活的最佳时机。我将视线从天空收回,看向四周,此时我身处群山之、密林里的一处废墟里,四周都是残垣断壁,也不知何年何月何人修的院落,后来却又抛弃不用。眼前是一块冰棺,虽然是寒冰所制,但距离远一些感受不到寒意,在炎热的夏夜,这冰棺不会融化,不知为何种冰制成。冰棺躺着个男子,男子双目紧闭,面色惨白毫无血色,看去像是睡着了,但实际已经死了多年。陈国皇帝陈霸先之子陈昌,十余年前渡江回国时,“船坏溺亡”,我家郎主捞起尸体,存在冰棺之。实际,事情没那么简单,因为陈昌是被人杀了,推入江。陈霸先称帝时,唯一独子陈昌还在长安,周国一直不肯放其归国,想以此获得更多的好处,但谁也没想到陈霸先没几年崩了。陈霸先一死,儿子不在身边,于是其侄陈蒨继位,这个时候,周国才想起放人。陈昌回国,是名正言顺帝位人选,而已经坐御座的陈蒨,是绝对不会把位置让给堂弟的,所以,陈昌在回国途“船坏溺亡”,是必然发生的事情。但对于郎主来说,陈昌别有用途,所以,也必须死。到现在,是陈昌活过来的时候,或者说,是另一个人活过来的时候了。陈昌现在静静地躺着,双手抱胸,手捏着一枚红色玉佩,身边不远处点着七盏油灯,这七盏油灯摆成北斗七星形状,那北极星,当然是陈昌。油灯的灯光散发着诡异颜色,我看了看,只觉得是有无数魂魄在火焰挣扎,痛苦而又无助。耳边传来怪声,我不知道是风吹过树林的声音,还是火焰之,那呼号的魂魄在向我哀求。因为心十分害怕,我低下头,蜷缩在角落。灯里烧的油,是郎主熬制的,据说分别选了十岁、二十岁、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六十岁、七十岁年纪男性,用秘法熬制出来的。人油灯点起时,散发的气味有些难闻。但不能不闻,因为我在现场,鼻子嗅着气味,只觉一阵反胃,但又不敢出声,因为郎主正在做法,绝不容得丝毫干扰。现在,郎主身披七星道袍,一手挥舞红木剑,一手摇着古旧铜铃,在七盏油灯前踏着怪步伐,口念念有词,仿佛是在吟唱,或者在向苍天祈求着什么。我壮着胆看去,却见郎主面露疯狂,露出本相:脸俱是白色绒毛,嘴巴凸起,左右面颊鼓起,活脱脱一副猴子模样。我不敢再看郎主,将视线转移到陈昌手捏着的玉佩,这玉佩被其鲜血染红,或者说饱食鲜血变红,此刻渐渐绽放出红色光芒。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觉得四周一阵恶寒,抬头张望,却见有点点荧光在周围浮现,宛萤火虫般飞舞,向着冰棺里躺着的陈昌飞去。光点在冰棺空盘旋,随后缓缓落下,落到陈昌手握着的血红玉佩,消失不见。或者说融化在玉佩里。渐渐地,陈昌面色开始有了血色,而面容也变得模糊起来,我看着看着,忽然心一震:陈昌的胸膛开始起伏,似乎有了呼吸。很明显,法术起效了,而郎主似乎承受着千钧之力,看去有些痛苦,却依旧强撑着作法。七盏油灯火光闪烁,愈发明亮起来,忽然,其一盏被飞来石块打翻,火光骤灭,冰棺处璀璨荧光宛若无头苍蝇般四处飞散,再不得见。与此同时,惨叫声响起:“啊~~~~~~”那声音如此尖锐,让我的脑袋隐隐作疼,循声望去,原来是郎主呼喊着倒地,全身不住抽搐。我强忍着不适,跑向冰棺,伸出右手——右手还沾着泥土,那是投掷石块时,石块泥土留在我手的痕迹——将陈昌攥着的血红玉佩扯下。我,想起来自己是谁了,所以,不能再让这白猿精祸害人间,虽然我不知道对方接下来想做什么,但其目的一定不对劲。我夺了红色玉佩,在漆黑的密林里快速奔跑,不停变换着方向,离那废墟越来越远。身后远处传来愤怒而又凄厉的呼喊声,回荡在群山之间,仿佛是一个女子在呼唤情郎,亦或是痛失至亲后,声嘶力竭的悲鸣。我知道自己杀不了白猿精,所以唯一能做的是打断作法,然后将这玉佩带走,逃到一个没人认得的地方躲起来,永远躲起来,让那白猿永远也找不到。....许多年过去,我依旧记得那凄厉的呼喊声,虽然不知道白猿后来如何了,但当我又听到有人在传谣,说欧阳询是白猿野种时,我明白,白猿还在人间游荡。怀着满腔怒火,扮作各色人等,穿州过郡,寻找自己的仇人。其一个,是我。所以,看到这些字的人们,请你们记住,一定要提防那疯狂的白猿,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斩草除根。杨丽华合书,抹了抹额头冒出的冷汗,抚摸着封面,一时间百感交集。这本书说的故事,实在是太惊悚、太引人入胜,所以她看完之后,依旧忍不住拿出来看,回味其几个片段。尤其那白猿精作法、以七星引魂阵复活萧纪的诡异情景,让她每看一遍,都觉得心发毛。却又忍不住要看。本书作者,以第一人称“我”叙事,让读者有很强的代入感,所以,杨丽华被带入故事之,化身“石塔西”探员“我”,将一件件诡异往事的朦胧面纱揭起。“我”,历尽千辛万苦,找到了曾经被白猿奴役的书生所留下字,得以了解当年发生过的诡异事件。但到了后来,杨丽华不需要被作者代入故事,因为故事提及大象二年初那场皇宫行刺大案,她是当事人之一。而本书作者,用诡异的方法,将这件刺杀皇帝大案,演绎出了新的“内幕”,让作为当事人且记忆犹新的杨丽华,看旧事重提,百感交集。“那年”,白猿精作法、复活萧纪失败,承受反噬,修为几乎尽毁,只能躲起来修养,多年后方才恢复些许元气。至关重要的血红玉佩,被曾经奴役的奴仆夺走,白猿苦苦追查,却找不到此人下落,绝望之际怒火更盛,便想起了第三恨:当年魏军攻入蜀地,导致萧纪大军进退失据。那年,率领魏军攻入蜀地的魏将,“此时”已进爵蜀国公,也是周国太祖的外甥尉迟迥,白猿屡遭重击,法力几乎散尽,无法刺杀尉迟迥报仇。且尉迟迥虔诚信佛,家宅有神灵保佑,白猿无法靠近,思来想去,便计心头。白猿化身尼姑,伺机接近尉迟迥续弦王氏,巧言令色,挑动一心回护亲生子的王氏薄待尉迟迥原配所出子,弄得尉迟迥诸子不和,家宅难安。但这样还不够,白猿要让尉迟迥一家满门抄斩,如同欧阳纥一家那样。白猿为此精心策划,最后实行了一个恶毒的阴谋,这个阴谋激起的大事件,杨丽华当年是亲历者之一。她看过故事之后,不由得愕然,有拍案惊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