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体仁在一边脸色冷峻,但是内心却是暗暗叫好,不错,这个王永光很识时务,知道自己跳出来打前站,孙承宗一党绝对不能便宜了他们,周延儒是自己在明面上的绊脚石,孙承宗就是暗地里的钉子,想要做到跟魏忠贤一样权倾天下,这两个人都必须一网打尽。自己的位子才能坐得稳。王永光突然出头,也有不少手下的铁杆嫡系纷纷附和。一时间朝堂上出现了对孙承宗极为不利的局面,卢象升一个人虽然为孙承宗发声,但是无奈,势单力孤,支持孙承宗的清流官员级别普遍不高,所以既然御史台的曹于汴和吏部的王永光出面弹劾,一时半会还真的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
崇祯犯了难,这怎么办?崇祯在这一刻才意识到,不能将孙承宗往死里整,因为牵扯的关系太多,而自己在辽东的这场战事中表现的也并不好,孙承宗若是真的被问罪,天下人会怎么想,特别要是将派遣援兵时候发生的事情扯出来,自己更是脸上无光。前有袁崇焕,后有孙承宗,辽东本就是一个烫手山芋,有人去接已经很不错了,如果将辽东督师全部都判有罪,那以后谁来主政辽东,谁又愿意去主政辽东?难道要让刘毅去吗?毕竟只有他的新军能在和八旗军的对战中取得优势。可是一旦他坐大,谁来制衡他。城外还有三十万流民,怎么烦心事一股脑的全部涌过来了。崇祯感觉心脏跳动的速度急剧加快,心中郁闷至极。
“陛下,容老臣说两句话吧。”一个声音传来,崇祯猛然抬头,只见周延儒上前一步躬身请示。温体仁心中一拎,这个老东西关键时候出来说什么话?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自己的人已经将气氛带动起来,没看见皇上已经陷入两难了吗?自己不提不代表圣上不会问,只要崇祯开口问内阁的意见,自己便可以一锤定音。这就是一个先后次序的问题,如果自己先提,别人会以为堂堂次辅竟然要落井下石坑害孙承宗,这会让人想到朝堂派系,纵然将孙承宗下狱,也堵不住天下人悠悠之口,可是皇帝问那就不一样,城外流民的事情已经让周延儒减分,皇帝十有八九要询问自己这个次辅。如果自己回答孙承宗有罪,则百官不服也得服。孙党一倒,明面上的周延儒可就好对付多了。
官场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周延儒虽然连连犯糊涂,可是既然能做到内阁首辅,也是有大本事的人。怎么会连这一点都看不透。周延儒知道,孙承宗跟自己也不是一派的,干掉孙承宗对自己也有好处,可是不是现在,王永光和曹于汴都是温体仁的人,别人不知道,内阁还会有人不知道吗?摆明着这两人是受了温体仁的指示,当先锋出面扳倒孙承宗。孙承宗一倒不要紧,自己现在的实力可跟温体仁不能抗衡,这个混蛋在背后阴了自己几次,现在自己在圣上心目中的印象一定非常不好,不说自己是一个奸佞,也算一个庸臣。那自己这个首辅的位子怎么能坐得稳,一旦孙承宗那一派的人马被温体仁的人填充,自己可就危险了,虽然不想救孙承宗,可是这个时候不能不出手。
崇祯在龙椅上开口道:“爱卿有什么话就直说吧。”“陛下,臣以为孙阁老请辞可以理解,陛下也可以同意孙阁老的辞呈。”周延儒不慌不忙道,他早已经有了腹案,所以显得胸有成竹。温体仁在一边连杀了他的心都有,这个老东西关键时候出来搅局。
崇祯来了精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周延儒朗声道:“孙阁老乃是三朝元老,在朝中德高望重。本身就是万历三十二年的榜眼,又是先皇帝师。此为文治。辽东经略袁应泰自杀,熊廷弼罢官,天启二年孙阁老自请督师辽东,谁不知道辽东是个烂摊子,可是孙阁老义无反顾奔赴前线,主政辽东期间建虏倦伏,不敢用兵。随后来因被阉党陷害罢官,但在己巳之变中临危受命,督战京师,力挽狂澜。此为武功。从万历年直到今日,阁老一直奋战在前线,古稀之年啊,圣上,诸位,古稀之年执剑杀敌,试问朝中有谁能做到?有谁!如此肱股之臣乃是大明之幸。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难道要因为一次败仗就将前面的功劳全部抹杀吗?本官作为当朝首辅认为此举大为不妥,律法也要容情,阁老请辞已经是罢官,难道我们不应该给孙阁老留下最后的颜面和尊严吗?”
满朝文武被周延儒的话说的无地自容,没错,都快入土的人了,罢官已经是晚节不保的惩罚了。何必赶尽杀绝呢,中原讲究的就是中庸,凡事要留一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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