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战鼓声隆隆,几个时辰的时间一晃而过,天一放亮,林丹汗就催动大军列阵,鲁特汗命令手下最英勇的一名万夫长带领自己的卫队排列在大阵的最前方,他们将作为先锋,发动对兴都汗大营的最后冲锋。同时,林丹汗的四万士兵跟在后面,这一次,他们依然准备采用昨晚的打法,只不过两翼负责掩护的部队变成了林丹汗的人,林丹汗已经对他们有所交代,不仅是要发动佯攻,并且要分出部分兵力去清除拒马阵,给兴都汗制造压力,要不然不能拖住兴都汗的士兵。剩下的战法基本就是昨晚的重复,士兵冲锋,投石机在后面进行掩护,察哈尔就是要用人数优势来取得压倒性的胜利。“父汗,你看,昨夜的战场。。。”说话的是额哲,因为天黑,双方昨晚都没有看清楚战场的全貌,天亮了,恐怖的犹如修罗地狱一般的战场才显现出来,兴都汗大营的北门外铺满了尸体,用不夸张的话说,草原已经基本消失,如果等下察哈尔大军发起进攻,他们将会踩在自己族人的尸体上前进。昨夜,战场上充满了渗人的嚎叫声,那是受伤未死的察哈尔士兵的叫声,他们其中的幸运儿在撤退的时候被身边的战友给带回了大营,但是更多的人却无法被队友察觉,即便是有人发现了,在当时激烈的战斗中也没人会顾得上救援,以至于本来很多落马未死的伤员反而被自己一方撤退的马队给踩死。死伤者的鲜血已经凝固,草原仿佛都变成了暗红色,空气中飘散着浓浓的血腥味,听见额哲的话,林丹汗盯着战死者的方向久久不愿意移开目光,他的部族何时受过这样的损失,但是他要做好心理准备,这只是统一草原战争的第一步,以后这样的场面还会出现,只不过自己拿下更多的部落之后就能组建更多的仆从军,用他们的生命来替换自己勇士的生命。
现在已经没有抢救伤员的机会了,他们即将发动进攻,可以预见这些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伤员又要经历一轮马蹄的踩踏,最后能活下来的人应该是少之又少,虽然林丹汗不想这么做,但是为了大局,只能牺牲这些人了。林丹汗扭头问鲁特汗道:“安达,怎么样,你的部众都准备好了吗?”鲁特汗郑重的点点头,“能不能统一喀尔喀,就看今天这一战了,说实在话,这个愿望已经在我心里盘踞了很久,从我继承汗位开始,我就梦想着这么一天,真到了这一天,我的心里非常激动,相信勇士们也一样,能为喀尔喀的统一出一份力,也是勇士们的光荣。”鲁特汗策马出了本阵,来到前锋大阵的边沿,举起战刀高呼道:“喀尔喀的子孙们,今天将是你们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战,作为一名战士,最大的光荣就是英勇战死,而今天,你们是为了喀尔喀的统一而死,喀尔喀的历史将会记住这一天,记住你们,活下来的人将会受到喀尔喀所有子民的崇敬,长生天保佑,来自北方的勇士们,拿起你们手中的战刀,去守护你们的部族吧,进攻!”
鲁特汗一声令下,黑色的外喀尔喀万人阵营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一下子奔腾出去,林丹汗看了看身边的大纛旗,上面的狼头栩栩如生,他们察哈尔就应该具有狼的精神,勇敢挑战一切困难。他对着四万勇士举起了手中的战刀,战刀缓缓前指,这是攻击的讯号,随即,更大规模的骑兵队出动,他们紧跟在外喀尔喀的万人队后面,发动了对兴都汗王帐最后的攻击。兴都汗站在瞭望台上,目光凝视着下方,营地里经历了一夜的哀嚎,很多伤兵在痛苦中死去,这一夜,王帐大营内无数的家庭失去了儿子父亲,现在,外面的敌人并没有散去,他们就要对王帐发起摧毁性的打击,所有内喀尔喀人都知道,一旦王帐被攻破,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样的命运,也许外喀尔喀的鲁特汗还会念着同族之情,但是察哈尔人是绝对不会给他们任何机会的。很多营地中的老弱妇孺都拿起了石头木棍,他们不想做察哈尔人的奴隶,与其迎接自己即将到来的悲惨命运,不如做最后的斗争,即使是死亡也要保有喀尔喀人的气节。兴都汗缓缓走下了瞭望台,他跪在营地中央,双手高举,对着天空大喊道:“长生天啊,喀尔喀的先祖啊,保佑您的子民吧,他们已经再也经不起任何一场战争,我们喀尔喀部落难道今天就要灭亡了吗?睁开眼睛看看您的子民吧,这些老人,孩子,妇女,如果我们青壮的死能换来这些人的存活,我兴都汗带头愿意献出自己的生命。”兴都汗身边的士兵和百姓纷纷跪倒在地,他们哭喊着:“大汗!大汗!我们决不投降,我们不会做察哈尔人的奴隶。”
围墙上,昨天战死士兵的尸体已经被全部清理,所有剩下能战斗的部队被全部部署上去,并且其中还加入了很多老人孩子,他们直接拿起战死士兵的武器投入战斗,这是灭族之战,每一个喀尔喀族人都有义务拿起武器跟敌人拼命。万夫长和千夫长等军官们怒吼道:“喀尔喀人绝不为奴!拼了!”一万多士兵举起弓箭和战刀大吼着:“拼了!拼了!拼了!”大量的妇女来到了投石机的旁边,已经损失了大量青壮,剩下能战斗的青壮全部在围墙上准备拼命,操纵投石机的任务只能落在妇女的身上了。好在草原上的妇女都是身强体壮,人高马大,很多人常年在家干活,手上的力气一点不比男人小,她们也知道,自己要为自己的部落和族人尽一份力。有人自发的站出来指挥,她们整齐的喊着口号,将巨石装入投石机的发射兜中,等待着战斗时刻的来临。
“前排举盾,后排放箭!射!”嗖嗖嗖嗖,箭如飞蝗,踏着无数察哈尔士兵尸体的外喀尔喀先锋队冲到了距离北门五十步的地方,他们在万夫长的命令下直接射出了手中的箭支,抢先对围墙进行打击。经过昨夜的激战,围墙外围已经被全部清空,除了被投石机摧毁的陷阱以外,剩下的陷阱也几乎被昨夜的攻营部队给全部消耗完毕,有的陷马坑里填满了尸体,就算现在再有人掉下去也不会被倒刺刺伤,甚至有几个陷马坑内的尸体已经将坑洞填平,可见昨夜激战的惨烈。噗嗤噗嗤,弓箭射入人体的声音不断传来,即便是大部分内喀尔喀的士兵都躲在围墙后面,还是有很多人被箭支射中,他们有的惨叫着从围墙墙头跌落,有的捂着伤口踉跄几步,从围墙上倒栽下去,落到自己的营地里。有的箭支射击角度刁钻,直接越过了围墙抛射到营地中去,给下面抢救伤员的人造成了不小损失,因为没有预备队的缘故,很多抢救伤员的人都是牧民临时担任的,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因为没有什么战场经验,他们根本不知道如何躲避箭支,很多人直挺挺的被箭支射中,当场被钉死在地,没有铠甲防护的牧民瞬间遭受了巨大伤亡。
墙头的箭支开始还击,不能不说外喀尔喀军队打仗的时候也很有章法,他们举着盾牌排着密集的阵型前进,表面上看好像是军队更为集中,对于敌方的瞄准来说更加容易,但是实际上,密集的盾牌排列在一起,无形中增加了正面的防护力,除非他们瞄准战马射箭,否则很难对士兵造成杀伤,而从高到低放箭如果要瞄准战马是非常困难的事情,箭支除非是在极近的距离上,否则都会有一个抛物线的射击角度,围墙上的弓箭手很难直接瞄准骑兵身下的战马,但是他们不可能不做抗击,成片的箭雨还是射出去,透过盾牌的缝隙,依然有大量的先锋骑兵被射倒。而后面的察哈尔大军更是遭到了投石机的猛烈打击,由内喀尔喀妇女操纵的投石机跟他们的正规军士兵操纵的没什么两样,人都是有潜能的,在生死存亡的情况下,即便是妇女也爆发出了强大的战斗力,她们在军官的命令下整齐有序的装弹发射、装弹发射。即便是有同伴被来自察哈尔的投石机给砸中,她们也毫无惧色,这是全族上下的斗争。
咔咔咔,一架架攻城梯在箭雨的掩护下搭上了围墙边缘,林丹汗将军队内储存的攻城器械全部拿出来投入战斗,今天无论如何要在日落前结束这一仗。他看了看天色,还没到晌午,可是勇士们已经开始攀登围墙,攻击看起来还比较顺利。身边的额哲也是咬紧了牙关,兴都汗的王帐真是个难啃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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