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是康熙八年正月初三,初四的凌晨,也就是说鳌拜那个笨蛋现在还是正风光的时候,要到五月份才倒台。班布尔善那个阴|毛家还躲在他背后,等他和康熙两败俱伤以后再出手。”吴远明用他在检查站查车时的标准坐姿,懒洋洋的半躺在太师椅上,双脚极没教养的搭在炭盆上摇晃,手指甩动着自己的辫子在心中自言自语道:“康熙那个小鬼头应该还在培养他的势力,尤其是给那些少年侍衞洗脑。基本局势就这样了,下一步我该怎么办呢?”
大概是后世和前世之间还有些潜意识的记忆吧,在学校经常考零分靠送礼走后门才当上交警的吴远明对任何学问都不敢兴趣,惟独对明末清初那段混乱的历史特别感兴趣——如果不是吴远明经常把图书馆里借来的历史书撕页以便保存,那图书馆肯定不会把吴远明列入禁止借阅黑名单,吴远明也许还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成为一个学识渊博学者。但不管怎么说,靠着这些积累,吴远明回到自己前生的身体上,倒也不至于对形势一无失知。
“老爸肯定是要造反的了,虽然历史上老爸最终输了,但失败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不是完全没有成功的机会。”也许是天生反骨吧,虽然吴远明现在还被扣押在北京做人质,可这位爷已经在盘算如何当皇帝了,“如果我能帮老爸推翻康熙和孝庄那个老太婆,把老头子推上皇帝的位置,等那个老头子两腿一蹬的时候,天下还不是我吴远明的?到那时候,钞票和美女还不是应有尽有?”
吴远明美滋滋的意淫得甚是沉迷,压根没发现旁边吴福父子四人那惊奇的目光,在吴福父子印象中,吴应熊虽然性格相当之窝囊,但是受幼时教育的影响,言行举止还是很优雅得当的,言语中更从来不带半个脏子。可现在吴远明这个坐姿,那还有世家子弟风范?而且张口闭口就是“老子”“操他娘”之类的脏活,那神情和举止简直与街头巷尾的流氓无赖相差无几。但没等吴福等人开口询问吴远明身上的变故,被干部评语中誉为正直无私的吴远明已经计议得当。
“吴福,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三天后……也就是正月初八,应该是鳌相爷的弟弟穆里玛大人的五十大寿吧?”吴远明将甩弄着辫子问道。刚才只在片刻之间,吴远明已经做出选择——决定先设法与鳌拜接近,暗中帮助鳌拜对付康熙,使满清朝廷的内部分裂持续下去,既不给康熙那个被吹嘘为千古一帝的小鬼领袖朝纲的机会,又可以让自己与父亲多一些从中渔利的机会。而自己一个有名无权的敬秩大臣想要接近鳌拜并影响鳌拜的行动,就必须先和鳌拜的铁杆党羽拉上关系。
吴福那知道吴远明的用心,被吴远明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一楞,迟疑片刻才答道:“世子所记无差,初六确实是穆里玛大人的五十整寿,他府上的人年前就已经把请贴送到了家里,老奴按你的吩咐,已经准备了一对唐三彩陶马,到时候让吴禄送过去。”
“唐三彩别送了,咱们手里还有多少银子?”吴远明不仅是一个说做就做的人,对请客送礼、讨好上司之类的事更是拿手好戏。吴福这一次回答得很快,“回世子,我们手里只剩下不到两千两银子了,帐房里虽然还有一万多两,可是没有公主娘娘的吩咐,我们提不出来。”
“那个臭婆娘!”吴远明大骂一句。也不怪吴远明这么生气,吴三桂每年都要给吴远明三万两银子的生活费,可绝大部分都被建宁公主拿走,就连家里的管家都是建宁公主奶娘的儿子担当,没有建宁公主的吩咐,就是吴远明也提不出钱来。想到这裏,吴远明那纯洁得堪比天然水晶的小心眼自然活动开了,“该用什么办法,才能从那个恶婆娘手里掏出钱来呢?”
“世子不必操心,老奴一家多少有点积蓄,世子可以先拿去凑成两千两。”忠心耿耿的吴福听出吴远明想给穆里玛送重礼的意思,忙向吴远明献忠心道:“每年的正月十五,都是老王爷派人到京城进贡和催军饷的日子,也是老王爷给世子送钱的日子,到时候我们就有钱了。”
“两千两银子?你当穆里玛是叫花子吗?”吴远明冷笑一声,摆手道:“还是算了,你的银子也自己留着吧,银子我另外想办法。”
吴福父子四人面面相窥,吴三桂引清军入关,已经得罪了全天下的汉人,现在又在云南手握重兵,又招来满清朝廷的忌恨,导致吴远明在北京四面环敌,可以说是举目无亲,还是大过年的日子,吴远明上那里去弄大笔银子?不过让吴福父子四人更加狐疑的还是吴远明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那还有以前那个优柔寡断的吴应熊的影子?
“吴福,你去把管家黄二叫来,咱们要给穆里玛大人送一份大礼,就得先把那小子手里的帐房钥匙拿过来。”早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吴远明就非常之佩服自己的头脑,坑蒙拐骗载脏陷害简直是眨眼就来,而回到清朝不过几个时辰,吴远明就发现自己这方面的天赋不但没有退步,反而精进了不少,在这腐朽黑暗、贪官污吏横行的清朝简直是如鱼得水。
“现在吗?现在是才刚过三更啊?”吴福满头的雾水,又小心翼翼的提醒吴远明道:“世子,那黄二虽然是一个下人,可他是公主娘娘奶娘的儿子,没有经过公主娘娘的允许就直接从他手里拿钥匙,只怕公主娘娘那里又要发火。再说那黄二是汉军旗人,母亲还曾经给太皇太后梳过半年头发,又仗着公主娘娘的势力,有公主娘娘和太皇太后撑腰,未必会爽快的把钥匙交出来啊。”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只管去吧。”吴远明心裏阴笑着挥挥手,示意吴福赶快去办。年轻力壮的吴喜赶紧站出来,“世子,我爹年纪大了,这深夜叫人的事,还是让我去办的好。”可惜上不敬天地、下不尊父母的吴远明并没有给吴喜尽孝道的机会,只是摇头道:“这事还是让吴福辛苦一趟,你们都留下,我还有交代。”
吴福满头雾水的按照吴远明的吩咐去叫管家黄二了,吴远明又招手将吴禄、吴寿和吴喜三人叫到面前,低声对他们交代了一番,当吴远明说完时,性格爽直的吴喜顿时乐得一蹦三尺高,连呼世子妙计。老成持重的吴禄和精明强干的吴寿却觉得吴远明这一招未免太过阴损,但俩人马上又想到家中建宁公主一系的仆从对吴应熊系仆从横加欺凌时的脸嘴,也就没再提出什么异议,按吴远明的吩咐去安排去了。
虽然管家黄二就只住在吴远明的府邸里,可这位有建宁公主和孝庄太皇太后做后台的黄二明显比京城名医周回春难请,吴福去了近个时辰才把吴府的黄大管家请来,而且在黄二还没进门之前,吴远明就隐约听到那黄二絮絮叨叨的抱怨声,“世子也真是的,深更半夜大家都睡得正香呢,他怎么还把我叫起来?这位世子可真难侍侯。”
“吱呀”一声房门推开,满身雪花的吴福首先走进书中,按规矩没主人吩咐不许进房的黄二因为外面实在太冷,又素来不把吴远明放在眼里,便也披着熊皮褥子挤进生着炭盆的书房,行走间黄二挂在腰上的大串黄铜哗哗作响,在这深夜里声音甚是分明。
“吴禄,吴寿,吴喜,你们是怎么当差的?”吴福本想向吴远明复命时,却又发现书房中照明用的蜡烛在自己离开以后,已经换成了四盏光线昏暗上许多的菜油灯,吴福便忍不住呵斥三个儿子道:“为什么把蜡烛换成菜油灯?不知道菜油灯味道大吗?不知道菜油灯的烟会熏到世子吗?”
“不要怪他们,是我叫他们换的。”已经坐到书桌旁的吴远明先替吴禄、吴寿等三人解释一句,又翻弄着一本帐薄话里带话的说道:“一支蜡烛要三钱银子,实在太贵,咱们家里的银子这么紧缺,能省一点是一点。”
“娘的,想找我对帐吗?”在吴府管着采购的黄二马上听出吴远明的弦外之音,市面上蜡烛大约十文一支,而三钱银子官价可兑换六百文,这其中的差价自然落入了黄二的腰包。但黄二并不怕吴远明放在眼里,只是大咧咧的说道:“世子所言极是,为了给府里省钱,咱们做下人的房里用的也全是菜油灯,这蜡烛实在太贵了。”
“呵呵,又要替主子省钱,又要维持府里的日常开销,真是辛苦啊。”吴远明冷笑着讥讽那黄二道:“难怪吴福去请你要花这么长时间,原来是你太辛苦了,所以睡得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