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着计算和幸运逃过一劫的君天邪,挥手抹去额上的冷汗,望着地上龟大师的尸首,眼神中没有一丝愧疚。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当然是你死好过我亡啦!”
目光投向远方,嘴角逸出一丝浅浅微笑:“这边的最强之战既然已经开打了,那另一边的攻防战,应该也正在热闹演出中吧……大师兄啊!一个人同时面对魔门的两大宗师,你是否还能保住性命来追求天娇姐呢……”
“剑魂”与丁尘逸出于一体同心,“误中副车”当事者绝对感觉得到,只见丁尘逸面容一沉,而君逆天则是带着预知一切的笑容,好整以暇的斜睨前者,道:“如何?小儿的性命似乎没有想象中易取吧!”
丁尘逸毕竟是一代宗师,更兼精修百年枯禅,情绪上的波动只是刹那,更明白今次面对敌人的难缠,稍有疏忽便是百年苦功毁于一旦,心神沉淀,晋入“得剑忘剑,得刀忘刀”的至境。
君逆天双目忽然精光爆闪,脸容冷酷像不剩下一丝感情,同时场内杀气弥漫,气温更骤降至常人无法生存的境界。
丁尘逸知对方出手在即,摇头遗憾的道:“这是何苦来由?”
君逆天狂笑道:“因为本座需要把你轰下,来证明本座的强!因为你是一个难得的好对手!更因为……嘿!哪有那么多因为呢?你需要知道的只是不全力作战,今天就会死在本座手上的这个事实便够!打醒精神准备接招吧!‘天剑绝刀’丁尘逸!”
丁尘逸枯索的双目终于露出一点怒意。
“是你父子俩逼人太甚,说不得我今天要大开杀戒了!”
“天剑之道——万物为剑!”
丁尘逸一声沈喝如天雷打响,却出奇地没有接上任何动作,君逆天本已功聚全身,准备应付从任何一方面可能发动雷霆万钧的一击,这下不由一顿愕然,但同时心生警兆。
地上忽然冒出数十根枯藤般的长条物体,竟一瞬间便把他两脚缚个正着。
同一时间,丁尘逸右手五指并拢为剑,依循一道有若天成的美丽弧形,其有意无意间散出的出世剑意,却尽化四周有形无形为剑气,如群星拱月般布下重重封锁的结界,那傲视天下的一道剑意却破空直取君逆天面门!只此化腐朽为神奇的一剑,天下能避过者便不出五人。
君逆天面容不惊反喜,如此对手正是自己一生所求,今趟果然没有白来!
他亦是与丁尘逸同等级的当世有数高手,赞了一声“好!”
后,两眼像两颗寒夜里的明星绽放出冷冽的神光,“地狱行”死气送至两腿,缚着他的藤索立时枯萎断裂,再不能造成半点威胁。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接看看本座的‘绝世魔刀’吧!”
一声沈喝,左手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斜划而出,去势竟是慢到极点,但又浑然天成,丝毫找不到一丝雕琢过的痕迹,更让人有如置身恶梦中,明明眼睁睁瞧着这一刀劈来,却像死亡阴影般挥之不去。最诡异的是他这一刀的“慢”却和丁尘逸天剑的“快”半分不差的交会在一起,只是想想这其中的差异,已可叫人难受吐血。
“蓬!”
“天剑”和“魔刀”结结实实的硬拼一记,累计将近三百年的功力,像山洪一般的往四面扩散爆开,沛莫能御的残劲摧枯拉朽的吞噬一切,让靠得两人较近的一些千年巨树伤痕累累,地面更像是被铁牛耕犁狠狠翻过一遍般残破不堪。
只是交手第一招已有如此破坏力,君逆天和丁尘逸果然不愧是各领风骚的当代最强者代表。
硬拼一招后,君逆天后退半步,两手垂下,俊伟无匹的脸上青气一闪即逝,双目严竣深邃,冷冷道:“果然好武功!”
丁尘逸如一片枯叶般往后飘飞又缓缓落回地面,脸色半点也没有变化,只是声音变得更加沙哑道:“你也不差。”
君逆天仰天一阵长笑道:“好!本座毕生所遇对手中,只有丁兄你堪称本座的真正宿敌,你的强就连本座也没有信心取胜,可惜丁兄却心有他物,不能全力应战,让这最强一战如要继续,势必会蒙上不名誉的阴影!”
丁尘逸淡淡道:“你亦不要自欺欺人了,你哪一刀何尝不是有所保留?顾忌两败俱亡的后果,不敢出尽全力的不是只有我啊。”
君逆天笑得更欢愉道:“本座果然没有看错丁兄!既然我们都同意这一场仗是打不下去了,那何不另约时间地点,让我们可以尽兴的完成这宿命一役!”
丁尘逸目光精芒暴起,随即又黯淡下去道:“我要先等到你的儿子,找回来我的子孙,然后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君逆天微笑道:“劣子从小疏于管教,很多时候就连本座这个作爹的也无法约束住他。”
丁尘逸目中闪过一丝杀气道:“我如果再遇上你的儿子,一定会杀了他!”
君逆天像是听着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心平气和的笑道:“太好了!那逆子一天到晚只想着弑父夺母,本座早想杀了干净,如果丁兄肯替本座动手,那才真是求之不得。”
即使以丁尘逸的深沉老练,闻言也不由一阵愕然,搞不懂这一对父子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君逆天容颜转冷,仰天淡淡道:“不瞒丁兄,适才与丁兄刀剑交拼,电光火石的刹那,心头上竟涌起一阵不祥之兆,很多之前困扰不解的事都豁然开朗,猛然想起犬子是以调虎离山之计,让本座与丁兄在此互拼,自己却引外敌来犯。本座太过纵容那个逆子,如今反让他在老虎头上拍苍蝇,也该说是咎由自取吧。哈!”
最后一声干笑,竟然洋溢着无限杀意。
丁尘逸冷冷道:“你们父子间的家务事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是现在我那子孙的性命却关系在他身上,不等他把人带来给我,便是天皇老子也不能杀他!”
君逆天哈哈大笑道:“这下可绝了!老子要杀儿子,不相干的外人却要保住儿子,为的又是自己的孙子,这笔糊涂债该怎么算好?”
丁尘逸冷沉着脸一言不发,显然并不欣赏君逆天的幽默。
君逆天停止大笑后柔声道:“丁兄可以放心,本座现在仍未打算处置那逆子,至少在他变到够强前没有,他可是本座所培养未来最强的好对手,没有必要在果实未熟前将其摘下。”
丁尘逸望着他好一会儿不发一言,良久才说了一句道:“你们父子都疯了。”
君逆天微笑道:“我们难免都有一些疯狂,废话不多说咧!本座同意等丁兄找回子孙再战,但丁兄也需答应本座在我俩一战未分出胜负前,不对逆子下最后的杀手!要打断他两条腿倒是无妨。”
丁尘逸沉声道:“如果我说不呢?”
君逆天目光移向丁尘逸,一字一字缓缓道:“那本座将不惜拼着内伤加剧,势必要在今天和丁兄分出胜负,而你一定清楚无论谁能胜出,最后势必将折损八成以上功力,更得经十年潜修才有望恢复,在未安排好身后一切前,相信你同我也不愿走到那最后一步。”
丁尘逸苦笑道:“若论谈判功夫,你父子俩列二三,该没有人敢自认第一。”
君逆天从容道:“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丁尘逸凝视他片刻后淡淡道:“如果你在一年前来找我决战,那我定会不顾一切和你一战,不知你信是不信,我虽然修练道家的白日飞升大法出了岔子,无法晋升真正的天仙,但至少仍是半个地仙,拥有超凡入圣的不死之身,比起你更有资格打这场‘消耗战’!但仍答应你延后此战的原因,便是因为我需要留下时间和功力,去调|教出另外一个‘天剑绝刀’!”
君逆天点头道:“想必便是你那丁氏一族仅存的香火了。”
丁尘逸道:“正是!我相信未来的江湖,定是你的儿子和我丁氏子孙独领风骚的局面。”
君逆天道:“那么,我那逆子定会想办法成为他的朋友,而不是敌人。”
丁尘逸静如止水的面容,忽然闪过一丝黯淡,低声道:“这正是我最担心的一件事。”
君逆天哈哈一笑道:“后生小子的事情,便留给他们自己去解决吧!我们能作的毕竟只是有限啊!你说是吗?朋友。”
朋友?君逆天竟然称呼丁尘逸为朋友?或许在他心目中,只有像丁尘逸这样等级的强者,才有和他论交的资格吧。
丁尘逸没有回话,却有微一颔首算是回答,也不知道是同意君逆天的说话,还是同意对方的称呼。
“朋友”的称呼!
君逆天转身离开,才走出数步,又停下来,沉吟片刻道:“你那丁家唯一剩下的血脉,叫什么名字?”
丁尘逸道:“丁神照。”
“丁神照!本座可以预见,这三个字在不久的将来,必将名动天下。”
君逆天仰天喟叹,头也不回,飘然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