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最伟大的词是岁月和时光(1 / 2)

抬首撞见杨焕夸张的笑容,只差没把嘴巴咧到后脑勺去,眼神里却藏着些复杂难明的东西,像和她有十辈子深仇似的,恶狠狠的,吕品匆匆转头,不敢思考其中深意。

杨家以前也在膏矿工作,那里是整个亚洲都排得上号的高级纤维石膏产出地,杨爸爸在总厂做会计,杨妈妈是膏矿子弟学校的数学老师。吕品读书时勤奋又听话,学校老师没有一个不喜欢的,杨妈妈那时便常常叫她到自己家吃饭。后来杨爸爸评上高级职称,在城里找到工作,兼之杨焕考上T大,所以举家迁到城里来。吕品读大学时几乎每个月都会被杨妈妈拽回家补充营养,甚至后来她和杨焕分手了,杨妈妈几次劝和不成,还强认她做干女儿。究其原因,杨妈妈总是皱起眉叹曰:“可能是他爸爸家和我这边的亲戚都生的是儿子吧,我和他爸爸结婚的时候,两家都希望我们生个女儿,衣服都买好了,”每每说到这裏杨妈妈总要故作厌弃地瞥杨焕一眼,“养女儿多好啊,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

吕品知道杨爸爸和杨妈妈是真心疼她,有时候她甚至会怀疑,她究竟是喜欢杨焕,还是喜欢他们一家和乐融融的气氛?也许她喜欢杨焕,只是觉得和他在一起,自己便也能拥有这样温馨的家庭?

当然吕品也知道不能苛责包子娘亲,然而对于一个只会淌着眼泪抱着你说“妈妈对不起你,都是妈妈没用”的人,你又能指望从她这裏得到什么安慰呢?

不耗尽你仅存的那点气力来安慰她就不错了。

每每想起包子娘亲吕品就觉得悲哀,都说母亲和孩子的个性是相反的:比如精灵般的黄蓉偏养出个刁蛮无敌的郭芙,而吕品从小被人夸能干懂事独立会当家,仅仅是因为如果她不照顾自己,便没有人会照顾她。

杨家二老纵然无法代替她的父母,至少在那个时候,也给了她足够的勇气拥抱明天。

杨爸爸一边给她盛汤,一边劝杨妈妈不要操之过急——杨妈妈正温柔地审问吕品在学校是否有单身的同事,院系领导有没有给她介绍对象的意思等等。

比如杨爸爸说:“吕品才27岁,着什么急呀?”

杨妈妈一定反驳:“我27岁的时候杨焕都会打酱油了!”

杨爸爸则慢条斯理地应对:“现在的孩子都晚婚,读完书,工作两年,正好吕品这个年龄,他们搞科研的普遍读书读得长……”

“读书都读成书呆子了!你说她当初要是留在T大多好,我们可以帮忙把关物色。免得将来找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什么都要你服侍,你这孩子又老实,容易吃亏……”

杨爸爸无奈地看向天花板:“原来也不知道是谁说儿媳妇老实点好,不会牵着儿子的鼻子走,不会跟老娘吵架,又能把儿子服侍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啊,你踢我干嘛?”

老两口互瞪两眼后忽然同仇敌忾,转向正神在在喝鱼头豆腐汤的儿子:“我看网上的新闻说你们公司开始盈利了——这业也立了,这家什么时候成呀?”

杨焕面无表情地环视一周,悠闲地把吕品面前的蟹黄南瓜和自己跟前的干煎鳊鱼换了个位:“今天我回T大开宣讲会,有人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在报告厅向你们的宝贝干女儿表白。所以,你们放心好了,她市场前景好得很,你们赶紧给她准备嫁妆吧。”

“你今天是回T大开宣讲会?”做老师的杨妈妈总能最短时间内抓出学生的漏洞,“那你怎么不跟吕品一起回来?明明你打车报销,你非让她一个人挤公交过来!”

“你们讲点道理好不好?”杨焕冷嗤一声,斜睨吕品,“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一溜烟跑得不见人影了!不过那个男生真孬,泡妞还要跟导师打申请,不会以后上完床还要写个测评数据报告分析吧?”

“T大的学生?那不错啊,”杨妈妈又抓住本质,喜滋滋地问吕品,“在读博吗?还是以后准备留校?留校好啊,最好你也调回来……”

“师姐,”杨焕捏着嗓子,还扬起手来翘了个兰花指,“我只想请师姐你给我一个机会,考虑一下有我的将来~”

“啊……比你小啊,”杨妈妈又嫌不合适,“男小女大不好,女人老得快。”

吕品讪笑两声:“也没有小很多,一两岁吧,我读书读得早。”

杨妈妈鼓舞精神,展开对钱海宁出身成长家庭情况过往情史的一系列调查,吕品招架不住:“干妈,我晚上还要赶飞机,明天一早就要上班呢。”

杨妈妈极之遗憾,恨不得立刻说服吕品嫁回来,好天天陪她说话,又支使沙发上一脸人欠他五百万没还神情的儿子:“你打个车送吕品去机场,这裏去搭机场大巴的地方不方便!”

杨焕哼哼唧唧,好像要让他从沙发上起来,难过在月球上行走。他满不情愿地套上鞋子,接过吕品手上的包:“几点的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