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暗流涌动(2 / 2)

出乎吕品意料的,生物老师并没有阻止杨焕,任由他把她的书包扯出来,然后拽着她一路小跑到车棚。吕品从周遭同学的笑声里,也意识到自己或许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然而究其原因,她仍然不明白。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国源远流长又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里,性是不应该被包括在早期教育中的。大人们似乎总觉得小孩子越单纯越好,等到了一定的年纪,又希望他们一夜之间什么都能明白。

杨焕没有带她回家,而是载着她停在回家途中的一个废弃的石膏矿井旁,停好车后铁青着脸劈头盖脸地骂:“白痴啊你!居然在课堂上问这种问题!”

“我,我之前问过你,你说不知道,让我问老师的……”

“我说我不知道你就相信,那我拿绳子打个圈,你就把脑袋钻进去吊死啊?”

吕品撅着嘴不吭声,心裏十分不服气,但是隐约又明白刚才她确实在一个不适当的场合,问了一个不恰当的问题,但是——究竟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她意识到答案或许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但是,她就是不明白,这来源于两个不同个体的精|子和卵子,究竟以何种形式接触,才能变成受精卵,最后又在女性的子宫里孕育成胎儿——答案究竟是什么?

“我不知道,那你不知道也很正常呀,书上又没写,你要是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答案?”

吕品垂着头咕哝着问,又偷偷抬起头瞟杨焕两眼,只见他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瞪着自己。

有时候一个人要开窍,是需要契机的。就像武侠小说里常说的打通任督二脉那样,吕品在这一刻灵光劈过头顶,猜想她是问了一个和“性”有关的问题。

吕品脸上唰的一下就红了,还没来得及找借口回家翻医学杂志补习,杨焕的唇已压了下来,暖暖的,带着濡湿的感觉,压在她的唇上。

软软的温温的,那是一种吕品由出生到现在从未体验过的感觉,杨焕的眼睛也快贴到她的眉眼来。在那双蓦然和平时不同的眼睛里,吕品看到自己的影子,惊恐的影子,她甚至浑身都抖起来,无法自已。

“还想知道吗?”杨焕声音哑哑的,如果吕品不是也被吓到,她一定能听到杨焕那猛如鼓擂的心跳声。

吕品猛醒过来,紧箍着杨焕的两只胳膊站起来,好久才憋出来一句话:“医学杂志上写过的,接,接,接……接吻不会导致怀孕。”

后来读大学时寝室玩真心话大冒险,吕品被迫分享初吻经历,下铺的袁圆恨不得以头抢地:“吕品你真是天然呆啊!怎么会有人在被骗走初吻之后想到的第一件事是KISS不会怀孕啊啊啊啊!”

幸而矿井废弃已久,少有人往来。吕品急匆匆地抱着书包往回家的方向冲,杨焕骑着自行车追过来:“上车!”

吕品稍稍犹豫,还是跳上后座,杨焕故意捣蛋,把龙头扭得东倒西歪。吕品咬着牙忍住尖叫,死死地攥住自行车后座,还是不小心撞到他背上,猛地吸口气,鼻尖仿佛还闻到那带着一点点湿润的味道。

后来他一直都爱这样捣蛋,除非她乖乖地抱着他的腰,他才肯好好地骑车。

夏日里被烤得干焦的泥土,都散发出甜蜜的芬芳。

往后的许多许多年,她都没办法忘记那份甘甜——当时或许并未有多少甜蜜感觉,却在往后的不断回忆中日渐深化,直至铭心刻骨、无法忘却。

马路的尽头,站着吕品的妈妈,远远地看到杨焕的车,小跑着过来拦住他们:“品品,这几天……”她又望望杨焕,赔着笑问,“杨焕,这几天……能不能让吕品去你家住两天?”

“妈出什么事了?”

狼来了。

吕品回家收拾课本,准备去杨焕家复习,她看到久违的陈世美向公主介绍秦香莲等人:“这是我妹妹,这是她女儿,这是她大儿子。”

声音很熟悉,跟电话里听到过的千千万万次一样——实际上当然没有千千万万次那么多,只是那仅有吝啬的话语,早在吕品脑海中描摹深刻至刀刻斧凿。然而这脸孔又这样陌生,吕品的手被杨焕紧紧地攥着,指甲长长了还没来得及修剪,狠狠地掐着杨焕的掌心:“我,我……我前几天过来看外公外婆,今天哥哥来接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