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别混赖着人。横竖这两天都是我带的人在服侍,五格格不放心?觉着谁不妥,大不了,脱光衣服搜一搜,要的就是个清白名声!”
不用说,这个嚣张的老太婆,一定是淑慧长公主。
多布此刻,杀了她的心都有。
紧接着响起的,就是他最熟悉不过的温柔嗓音。既甜净,又充满自信。
“许是掉在什么地方呢。细细找,自然有。”
他蹲在西南角,静静地等待着。
一只比他记忆中,稍显瘦弱的纤纤玉手,谨慎地试探着,从缝隙中伸出来。手心托着,他的那枚玉佛。
“若是真能找着,下回留神,可别再丢了。这么紧要的东西。”
多布趴在地上,拉着她的手,亲了好几下。海枫也用力回握着,翻转手心朝下,把玉佛交还给他。
虽然只有几秒的接触而已,牵挂彼此的心情,便已传达清晰。
海枫把手缩回来,然后把五格格的那只耳坠子,从袖子里取出。
“哎呀,看,我说什么来着。无非就是掉了。被箱子挡着,所以瞧不见。”
刚才那句暗讽,其实不是淑慧长公主说的,是个跟着她多年,有点脸面的妈妈。海枫亲手给五格格重新穿好耳环,坐下来接着抄佛经。
淑慧长公主也嫌弃那话不该说。看四公主这样淡定自若,仿佛没听见一样,她越想越不好意思。
“都出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海枫虽然对多布的身手有把握,心里还是有点七上八下。直到阿香出去又进来,给她比划过暗号,才算完全安心。
大公主指点五格格练刺绣,同样因为那句话在生气,却一言不发。
尴尬的空气,在帐篷里来回流动。
好容易把当天的罚写完成,海枫给大公主递了个眼神,大公主便拉着五格格,风风火火地出去了。阿香出去守着门,防范有人偷听。
海枫慢条斯理,一边洗手,一边跟淑慧长公主说话。
“我到底有没有犯错,姑祖母验也验过了,心里知道。五妹妹这个年纪,半懂不懂的,再带坏了她,我才真是有罪过呢。您说呢?”
“哦,是。我叫她们,口舌上当心些。你,你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您稍坐坐。我这里,还有正经话要说。三哥都十五了,也没个正经差事。荣妃娘娘求到我这里,姑祖母知道吗?”
“怎么?你还威胁我?皇上英明,岂会因为你一句话,就冷落了三阿哥?”
“我一句话,动不了三哥;可是,他若办差,总得跟臣子们打交道。我动他们,还有些把握。”
将擦手的白绸子手巾搁在边儿上,海枫挖出些新制的玫瑰香膏,细心抹匀。
“姑祖母是汗阿玛的长辈,肯教导我,是我的福气。多大的羞辱,昨日我都受着了。姑祖母消消气吧。只有我太太平平地到了库伦,乌尔衮才会彻底死了这条心。何必多生枝节呢?“
淑慧长公主没有接话,怒气冲冲地走了。
没过多久,阿香和舒泰就进来报告。
“主子,外面守着的嬷嬷们,撤走了一半。”
“听张顺他们说,今天席上,皇上跟蒙古各大部落的首领,问起各处定亲的风俗都有何不同。巴林王凑趣,一直追问,皇上就说了主子和长孙台吉的亲事。还说,封主子为和硕公主。这下可好了,总算变不得了!”
海枫勉强挤出一个疲惫的微笑,问起多布的神态。阿香略去了自己告诉额驸验身的事情。海枫千叮咛万嘱咐,不准她说来着。
“好,都辛苦了,去歇着吧。晚膳我不吃了。再派人去问问大姐姐,五妹妹什么时辰回来就寝。”
等她们都退出去,海枫才敢展露出担忧的神色。
多布什么性子,他跟公公之间的父子之情有多么深厚,海枫比谁都清楚。
康熙这次在科尔沁和土谢图汗部中间摇摆不定,绝对会令多布寒心。所以她想尽办法,也要冒险给多布一个安慰。
然而,一切为时已晚。
多布,就在吻她的手的瞬间,下定决心。
他要,再上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