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新衣
人必得停顿休息,信件却不必如此,所以海枫和七贝勒的奏折,虽然出发比四贝勒晚,进入京城,可比四贝勒早两天。
一封自然去了七贝勒府上,海枫的那一封,往瑞香坊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这封奏折,并海枫的亲笔信,便夹在三件华贵的织锦春装中,送往八贝勒府上。
刚从乾清宫回来,喝茶休息的八贝勒,看见自家福晋桌上,摆着个眼生的包裹,不禁要问:
“这是什么东西?”
不等丫鬟们回话,豆沙红的纱帐内,慵懒的女子呵欠,柔柔传出。
“好没品的爷,人家的衣裳鞋袜,都要清点。”
句子不长,腔调千回百转。
刚足月的小奶猫,用没长出指甲的爪子,在心尖上,一收一松,带来的愉悦,也不过如此吧。
八贝勒放下茶碗,被勾了魂一样,往纱帐中钻。
侍女们见怪不怪,不必谁命令,低着头都出去了。
帐中自然是八福晋郭络罗氏,披散着乌云长发,酥胸半遮半露,斜倚在菊花枕上,闭目养神。
“今儿怎么回来得早?”
“没什么大事,汗阿玛就叫我们歇一天。碍着你补觉了?”
“横竖疼得睡不着。”
她虽然没有半点在撒娇的意思,语气平和随便,八贝勒却心头一紧,仿佛疼在自己身上。
“昨晚上就闹到丑时起来干呕,可见府里的大夫手段不够。我再去外头,给你寻名医回来瞧病。”
“何必费事费银子?我知道自己这病,准是一辈子好不了了。”
八福晋着实挤不出眼泪来假装难过,索性把被子蒙过了头,转过身去,不理坐在床边的丈夫。
八贝勒怕她又像之前那样,难过到几天不吃饭,特地出去,叫人端了一碗温热的银耳燕窝羹来。
“早膳还没用吧?坐起来,就一小会儿。我喂给你吃。”
不吃点东西,不好打发他走,八福晋勉强靠在枕头上,小口小口地从他手里喝燕窝。
“我这样病歪歪地,耽误爷做正经事了。”
“没有的事。汗阿玛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总心神不宁的。南书房几位大学士,都摸不准脉。”
“是不是,为礼部尚书张英的事烦心?”
“不至于吧。那老头子本就病病歪歪的,已经辞官归故里。前年汗阿玛也不知怎么想的,把他又重新找回来当大学士;今年张英实在坚持不下去了,要告老还乡,顺理成章的事,汗阿玛烦心什么?”
八福晋冷眼看了看面前的人,感慨自己当初怎么就年少无知,看上了他。
空有一副聪明相,看似文武双全,心思深沉,到了烈火炼真金的时候,全现了原形。
“我看,没那么简单。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汗阿玛眼看就要五十知天命的年纪,喜欢用从前的旧人,并不稀奇。费扬古将军,说话间就要撒手人寰,汗阿玛从前因为董鄂妃的缘故,那么忌讳他,一听说病重,全都不计较了。又是赏东西,又是赐御医的。物伤其类,汗阿玛也怕生老病死啊。”
“汗阿玛的身体硬朗着呢,不至于吧。王嫔刚给汗阿玛添了十八弟。”
“那我问你,四贝勒如今上蹿下跳,依仗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