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婆端着碗汤走进来，听见她的话，将汤放到桌子上，也深深叹了口气，接言道：“小主母顾及的必是老太太的颜面是不是？”

她这话一说，令氏的眼泪便落下来，点头道：“我娘去的早，从小便没有尝过有娘的滋味，与三良成亲后，承蒙婆婆不嫌弃我诸事不会，是个千金小姐，凡事手把手教我，不不厌其烦。种婆婆知道，虽然我生在农家，可是不大会煮饭的，就是成亲后，也几乎没亲自动手做过几顿饭，要不是婆婆自己做好给我们送过来，要不就是她老人家亲自过来做好了饭再回去，一直到三良离家充军，都是这样。以前家里有钱的时节，只要是我说过喜欢的东西，她才便会毫不犹豫的买下来送给我。大嫂二嫂时常笑话我讽刺我是小姐身子丫鬟命，婆婆她都帮我说话，说是是千金大小姐，若不是因为父母双亡，也轮不到三良娶我，说今生有我做她的儿媳妇，是她修来的福气。

我真拿她当成我的亲娘，发誓要与三良一起，孝顺她一辈子的，就算她性格有些迂腐守旧，不肯变通，不管公公如何败家，都务要遵循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古训，我也从不责怪于她。

她这个年纪的人，大都是这样的思想，在家受的教育也是夫唱妇随，在家时父母是天，出嫁后，夫君便是天。

婆婆她，是个可怜人，虽然不能阻止公公他们算计我，却是千方百计来帮我，她甚至劝过我几回，让我找个好人家改嫁，不必留在这家里受苦受难，至于小朵，她会好好照看，终归是亲孙女亲侄女，量公公和两位伯父也不会过于为难她。

试问，这么好的婆婆，我心目中的亲娘，我又怎么能负了她，把她的儿子和相公送去官府法办呢。”

令氏讲完，举帕子拭眼泪，呜呜咽咽的哭。

种婆和顾五闻听她这番话，也都不言语，面露不忍之色。

半晌，顾五方才干笑一声，开口道：“主母，原是我错了，这就跟你赔不是，并不知道老太太是这样良善的人儿，如此说来，倒是难办，所谓投鼠忌器，你放纵他们父子作恶，原来竟是因为怕伤着老太太的缘故。”

种婆也抬起衣襟子来拭眼泪，叹道：“可不就是这样，我也时常抱怨老太太为何要如此懦弱，老爷这样胡作非为，非但一句不劝，还总是替他收拾烂摊子，变卖自己嫁妆与他还赌债。在老宅时，我也时常劝她，总要给自己留点养老银子，怕的就是老爷有朝一日将家底败完，到时候受罪。可她就是不听，说那是她的相公，相公有难，她这个做妻子的，怎么能袖手旁观，必是要帮忙的。真正是劝不醒，话说了一箩筐，她就是听不进去。”

“三良走后，原本以为家里这日子过不下去，不曾想朵儿如此争气，与公公二人竟然把这个家支撑起来，种婆你不知道罢，当日分家之时，公公原是想将你们卖了换回银两自用，只分给我们母女二人滩涂上的几分薄田度日，目的就是为了逼我改嫁，好收了我这房子，是婆婆极力反对，非要留下你们，让你们帮衬我过活。当时我还怨婆婆糊涂，为何要分给我这两个累赘，如今看来，婆婆是何等英明，若不是她，种公和你也不得跟我回来，便也没有后来出门的事，这日子也过不成！我心里是万分感谢婆婆的。”令氏呜咽道。

“老太太她，她，竟然是她把我们留下来的？”种婆哭道。

“种婆婆，你说说，这样的好婆婆，叫我怎么能狠下心肠来与她作对呀！”令氏痛哭道。

“主母，依我的主意，只把老太太接到咱们家来过活，把那老家伙独自撂在老宅倒也罢了。”顾五道.

令氏摇头：“我跟婆婆提过，让她随咱们过活，毕竟如今这家里也不缺她一个人的嚼用，她却死命推辞，我却知道她的意思，怕她若是过来，公公和二位伯伯嫂子们必然不服，会上门来找麻烦，咱们过的必不得清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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