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言连瑾俞的婚礼都没有去,提前了三天便收拾了一番,匆匆的逃离柳镇。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被赐婚的女人是公主,求了皇帝的圣旨,得了天大的恩典,靖国公府拒绝不了这样的皇恩,而他也同样拒绝不了这一个最快,最光明正大回京的机会。但他心里说不出的怨恨,就像被人拿来换取荣华富贵的女子一样,现在他也变成那么一个货色。凌子言扫了一眼对面窃窃私语的两个女人,一样的被赐婚,他接受了,端木青呢?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横扫了敌军千军万马,能抗拒过天子吗?凌子言即期待端木青抗旨成功,又期盼他也和自己一样无能为力屈从,这样,两个人才公平……赫连云丽没有无措多久,皇帝就派了内侍请她过去。宫宴迟迟不开席,皇帝也一直没有露面,但没有人敢置喙,只还是吃吃喝喝,看看那献舞献唱的歌舞姬,也不难熬。“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安!”“明珠,起来吧!”“谢父皇。”赫连云丽乖乖巧巧的起身,静静地站在那里侯着。“寡人要给你赐婚的事,你也知道了,但是眼下……”“儿臣但凭父皇做主。”赫连云丽,还是温温柔柔的道。“唉!怪只怪那端木青不识好歹。”皇帝看着最懂事的女儿,气愤的道,“明珠别怕,父皇一定给你再找一个更好的!比那端木青强百倍,万倍!”“父皇,儿臣有话要说。”赫连云丽抬头认真的看着皇帝,不卑不亢,温柔中透着刚烈。“说。”“儿臣只要端木青!父皇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儿臣自己去争取?”皇帝看着突然变样的女儿,缓缓点点头。“寡人,允了!”……瑾俞自从端木青离开后,便一直忐忑不安,心里不想让端木青为难。但是他们之间的事情,总要有挑破的时候,不能一直躲躲藏藏吧?“少奶奶,这就要到亥时了,你要不回里间等少爷吧?”画眉知道端木青是进宫去了,那夜宴听母亲说,都要子也过后才会散,官居一品以上当然官员和皇亲国戚,还得留在宫里,到第二天和皇上一起开坛祭天祈福后,才能回来。少奶奶要坐在这凉嗖嗖的外室等一夜,那可不好。“把这些书搬去里间的榻上,我抄几张就睡。”指着茶几上的竹简说完,瑾俞自顾自的进了内室,心里莫名的烦躁,担忧。画眉的手脚很快,不一会儿就给瑾俞把东西摆在了榻上。瑾俞让她去点了醒神香,自己研墨提笔写字。这边端木青出了宫门,一上马车,在行驶中就把铠甲脱了,换上了普通的便服,摩挲着熟悉的冰凉,每一块铁片的纹路都是记忆里的触感,跟着他八年的铠甲,变的是大小和分量,不变的是英勇善战。“好好的收起来吧!”“小的明白。”对着车外说了一句,吴明朗声应下了,车里的人看不见车外人的表情,一贯古板的脸上,这会儿已经是满脸的悲痛。跟着主子十几年了,上阵杀敌也八年,主子的壮志凌云他知道,主子的艰难困苦也知道,但没有想到,最后会是现在这个下场。哪个英雄豪杰,会不希望驰骋疆场的快意,不是被逼无奈,谁又会把生死与共的兄弟们,都安排出去,只余自己孑然一身。“属下久候将军多时了!”出了皇宫界内,一队十余人齐齐侯在路边,看见挂着灯笼上端木字样的马车过来,出声拦了下来。“贺宇?”端木青撩起车帘,便看见以贺宇为首的是个副将和参将都在外头。“我等……是来和将军喝酒的。”贺宇红了眼眶,道。“胡闹!皇宫禁地,谁让你们等着此处了?是活得不耐烦,皮痒了吧?”端木青厉声呵斥道。无故靠近皇宫,都按乱党处置,这些人个个五大三粗的,之前没有被带走,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了。“卑职知道了。”贺宇摸摸鼻子,被骂一顿反而把那股哀伤骂没了,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当下便开了颜,“那将军喝不喝酒啊?大家都来了,就等您了!”还能不喝吗?半路上来拦人,他不去也不行,况且从今以后,想要再聚,难了。“喝!”从戌时到亥时两个时辰,二十几个汉子,酒坛喝了一地。一开始还能欢声笑语,等到酒意上来后,不胜酒力的,已经开始嚎啕大哭了。大家都知道大将军不做将军了,交了兵权,无疑是老虎剃了牙,昔日的雄狮,往后会是什么下场?不得而知。只余满腹的悲切,壮志未酬,怎奈良弓已藏。端木青从头到尾都表现的很镇定,除了酒意上脸外,一直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默默看着他的手足痛哭流涕。心里说不出的酸楚。“是我对不住大家了,这时候抛下你们。往后各自保重,年年都有机会喝酒。”拎起一个酒坛,端木青仰头直往嘴里灌,一直到最后一滴酒水落尽嘴里,抬袖一抹,空空的酒坛以落地,人也抬脚离开了。本就不善言辞的人,刚刚那算是对下属说的最柔情的一句话了。一屋子东倒西歪的醉汉,在那道高大的身影出去后,皆是红了眼眶。沙场上有大将军,不管多难得战役都有了把握,每次军饷推迟,都是大将军自己拿自己的银子补上。胸怀坦荡装的都是子民的安危,英勇不暴虐,不滥杀无辜,也不抢占属下的功劳,这样的将军哪里去找?“我都替将军不值啊!”高大的汉子抹了把泪,瘫坐在椅子上。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上位者还能做一些不让人心寒的事情吗?“闭嘴!少在外面胡言乱语,将军是功成身退。”贺宇清醒一点,连忙呵斥住。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就好,不必赘诉。“喝酒喝酒!今晚大年夜,不醉不归……”把身后最亲密的兄弟都留下,端木青一直挺直的背脊都没有弯过,那几坛子酒喝进肚子里去,好像没有任何作用了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