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瑾俞介绍他,张德旺才把视线从一座又一座的营帐上收回,拱手行礼道。“在下张德旺,大家保家卫国,为的就是家国安宁,我能帮上忙实为荣幸之至。”“张老板忠肝义胆,在下代众多兄弟,感谢您的慷慨解囊……”几个人客气了几句,这些嘉奖的事情,自然有南边梓执笔上报朝廷,眼下张德旺是不能在军营里久留,粮草卸下,外面还有他的人在,他也得带着他那一队几百人的镖师离开了。一场饥荒被无形化解,知道内情的也就几个人,大家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有了底气,贺非贺宇也不用留在军营里,为了不让北狄人再次骚扰百姓,带了他们麾下的两万兵马,驻守在界碑处。由此小打小闹的战打了好几次,北狄人进退有度,作风又狠厉,即便在条件如此艰难的情况下,还是和贺宇他们打了一个平手。以那些人的不顾一切看,显然还有保留实力,大概是在观望,想着为何这次大宛的主将没有亲自出来迎战。端木青离开两个月的时候,也就是寒城的小麦丰收之际,北狄人仿佛忍无可忍了一样,那天开始全力强行越界。狼烟示警,这边的兵马赶过去,一番拼杀后,双方损失惨重,北狄人不得不退回去,贺宇追击而去不想身受重伤,贺非为了救他也挂了彩。兵马回来的时候,瑾俞去看了,满眼都是伤兵,缺胳膊少腿躺在担架上被抬回来的不少,有以往喜欢她做的菜,来说好话,这会儿已经悄无声息的,说不震撼,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忍下恐惧和悲伤,瑾俞也去了安顿伤兵的营帐帮忙,说是哀鸿遍野一点也不为过,瑾俞亲眼看见那些身上开了口子的士兵,没有麻药,没有镇定剂,洒了药粉直接用布包起来止血。天气炎热,瑾俞再没有医疗知识,也知道这救治方法不妥,完全是靠人的毅力扛过来的,抗不过来的,可能就那么过去了。“薛大夫,可以把这些伤口缝起来,这样愈合的快。”瑾俞满手是血,捂住一个士兵肚子上的伤口想止住那不停往外冒的血水,急哭了。她看见那个士兵一张一合的嘴,惨白的脸,都是熟悉的面孔,出征前还是要回来让瑾俞做好吃的。“人怎么能缝……”薛军医也无能为力,每次这样大面积伤口的士兵,最后都走上了绝路,他也想救,可是没办法。“试试吧!即便不能……也不会比现在更惨了!”薛军医一想也是,若是死了肚子上一道大口子也是要缝的,现在缝上也只是提前做了这事。想法很绝望,但战场下来的伤兵,刀剑都不怕,还怕什么?“我缝!先给我试试。”同样也是浑身血口的贺宇,他没有让人把自己抬回营帐,反而和大家都进了这里,毕竟只有四个军医,放在众多士兵不管,他单独占一个,端木青回来也不饶他,那可是自己受伤都挨着的狠心主。作为副将之一的贺宇都提出要试,诸位军医自然也想试试,毕竟看着病人就那样眼睁睁的没有了生息,没有几个人可以做到坦然。好在这些人常年在军营里,别的技能没有,缝衣服什么的还是可行的。没有现代的羊肠线,怕别的容易感染,瑾俞提议用头发,毕竟自己身上的东西,排异总比线好。针在火上烧过之后,用棉布擦干净了再缝的。贺宇平常看着嘻嘻哈哈,一有事就大呼小叫的,现在浑身都是寸长的刀伤,刚刚吼了那一嗓子仿佛用尽了他的全身力气,这会儿奄奄一息的躺在那里,看的让人无比心酸。薛军医给他缝的时候,愣是一声不吭,要不是眉头在抽抽,别人看着还以为没有知觉了一样。不得不说端木青这手下的兵,也和他们的将领一样,都是硬骨头,硬气的狠。瑾俞也没有闲着,到这时候也不怕什么鲜血淋漓的伤口了,只想着尽快把伤口堵住,血少流一点,这些人的生命就多一层保障。一番忙碌下来,等到伤者都处理好,夜也已经深了,瑾俞等人帮忙照顾的人还不能睡,在帐外守着药罐子,记得谁的药,等着那些伤员喝下才行。最危险的排异期过了,这次受伤的人奇迹般的都活了下来,瑾俞给他们换药的时候看见那些蜈蚣一样的伤疤,抽掉头发全都愈合了,接下来只要静养即可,不得不感叹这时候人的生命力顽强。这些天瑾俞负责了他们的饮食,为了防止伤口发炎,她做的都是清粥小菜,偶尔也会给粥里加肉糜和细盐,尽量不让这些养伤的人感到寡淡无味。贺非伤轻了一些,已经再次披甲出去守卫,贺宇恢复的极快,那满身的刀伤,现在虽然不能下地,但已经可以坐起来了,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向瑾俞点餐。知道瑾俞心疼他们这些伤员,不太过分的要求都会答应,养伤养的把嘴也给养刁了。端木青回来的时候,正好是打战过后第三天,瑾俞正和胖墩他们一起给伤兵送晚膳,半途中就看见风尘仆仆,带着亲卫回来的端木青。完全呆住了,看着那箭步归来的男人,瑾俞迈不动步子,手里拎着的蓝子掉在地上也没有察觉。“西贝!是大将军回来了,你注意点!”胖墩手里装粥的坛子连忙放在地上,下意识的上前把瑾俞护在身后行礼,生怕她那样的失态被端木青看见,触怒他。不想有人比他快了一步,森冷的铠甲从他身边擦过,逼得他腰又弯了一些。“大将军,你……回来啦!”瑾俞轻声问,微红的眼睛贪婪的看着满脸胡渣的男人,唯恐漏下一眼。“嗯!”端木青捡起那竹篮,塞进她的手里,紧紧握着那还在微微颤抖的手,认真看着瑾俞的脸,道,“给我送一些吃的过来。”“好。”感受到男人手心的汗湿,瑾俞不停地点头。没有别的话,就这么一句,端木青便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带着他的人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