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已经入了赵家宗祠,只有一个冰凉的牌位在,不能说话不能笑。皇后娘娘能让她起死回生吗?”赵晋州看着皇后,笑得凄惶。“她明明还活着!就在前几天回来了……”“我赵家宗祠的人是青鸾公主,先皇赐的婚,我赵晋州的妻。你说回来的那人,她是谁?”那是谁?那是一个农夫的妻子,已经生儿育女,甚至有可能还神志不清,认不得故人。也只能是一介农夫的妻子,和他赵晋州无关,和皇室无关!皇后瘫倒在地上仰天凄惶地笑,泪如泉涌,心里涌起无数的悲凉。这就是她默默爱了二十多年的男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她。而在二十多年前的一个蓦然回首,梧桐树下的翩然公子,已扎根进她的心。人人都说一遇晋公子误终身,而她不巧便是其中那一个。爱怎么样?执着又能怎么样?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那个集万众瞩目的女人都那样了,嫁做他人妇,生了别人的孩子,眼前这个男人还在护着她。死心塌地,一如既往地,从来就不曾改变过。“为什么?为什么啊……”悲切的声音透过巍峨的宫殿,传到等着不远处等候的人耳里。不是所有的错误都能被原谅,不是所有的对不起都能换来一句没关系。当年的一局为爱痴狂,改变的不仅仅是一个人的命运,尊贵无比的公主沦为农妇,才高八斗的贵公主,变成守门人。真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带过的。“娘!”瑾俞喊了一声,青娘捻起帕子按了按眼角,笑了笑,略带沙哑的道。“虽然不能原谅……但是,因为那场遭遇才有你们,娘很欣慰。”瑾俞真的佩服,换做是她被人害成现在这般下场,恐怕做不到这样的豁达。“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天理昭昭,总会有真相大白的时候。娘放心吧!皇上会给您一个交代。”端木青陪在瑾昌明身边,从进了皇宫后,老实人就没有再说过话。想来他是拿自己的家和皇宫比了,天下最尊贵的地方,无与伦比。果然不一会儿内侍就来了,极其恭敬的请了青鸾公主过去。临走前瑾昌明眼巴巴的看着她,嘴巴一张一翕,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惶惶的低头。青娘看了他一眼,便跟着内侍走了。“爹,你别担心。娘,她不会不要我们的。”瑾天快人快语,看出瑾昌明的担心了。“不!”瑾昌明抬头,勉强的笑笑道,“只要她幸福就好。我耽误了她这么多年,不能再自私的困着她了。你们娘,她值得更好的人……给她更好的生活。”瑾俞简直是无语。这是还没有争取,就直接放弃了吗?赵晋州虽然是和青娘有婚约在前,但是当年情况特殊,青娘另嫁也是无奈。瑾昌明和她日久生情,为了护着她成亲生子无可厚非,也不存在乘人之危,要不然也不会在救了青娘四年后,两人才成亲。“一切看娘的意思吧!”瑾俞劝不了父亲,一个自卑的人,你和他说这些根本没有用。……看着熟悉的一切,青娘面带微笑,平静的看着,这么多年过去了,变的只有人,这些物和景,分毫未变。“青鸾见过皇兄!”“皇妹!”背光进来一个娇小的身影,和时光那头俏生生的丽影重合,素色的锦衣配上她简单的发髻,绝美的脸庞二十年不曾变过,只是多了一丝岁月沉浸下来的娴静。皇帝起身,匆忙的迎了过来,“二十二年了,寡人终于把你等回来了!”“我回来了!”青娘忍不住红了眼眶,往昔父兄的呵护和宠爱历历在目,但眼前威武清俊的男子,已经步入中年,甚至两鬓已经染了白,腰间凸出的肚腩,都在告诉她,她的皇兄老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该担责的人已经担了责,魏家梁父子以谋害皇族之罪,下了死牢,当了皇后二十二年的魏嫣然,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声名显赫的魏氏一族轰然倒下,从此沉浸。“我已经是瑾家妇,不再是那个青鸾公主了。”在皇帝说已经准备了公主府,让青娘择日搬进去,只字不提她的丈夫和孩子,青娘笑着拒绝了。“不管是五十年还是一百年,你永远都是大宛的公主,区区二十年又如何?”皇帝不以为意道,“晋州还在等你,这些年他从来没有放下过。”从内室走出一点清瘦的身影,清雅的文士装扮,一如当年执扇浅笑的翩翩公子。当年看着他会让人心跳加速,羞得不知看他还是不看好,但如今已经是内心毫无波澜。“赵大哥,好久不见。”青娘微欠身,行了一个礼,疏离又规矩,已经不是当年一见面就含羞带怯的小姑娘了。深吸了一口气,赵晋州才压下满心克制不住的酸楚,挤出一个笑。“好久不见。”久到他再也不能对她有丝毫幻想,再也没可能会变成他的妻了。“这些年过去了,很多事情都变了。我们再也回不到当初,现在儿女齐全,我过得很好。”“青鸾!那只是一介农夫,怎么配的上大宛最尊贵的公主!有寡人做主,你可以放下那些……更何况你给了他两个孩子,什么都还清了!”赵晋州的眼睛一亮,仿佛看见了希望的光芒似得,只要皇帝愿意做主,青鸾肯点头,那么……那么他的那个奢望,是不是还能实现?“俗话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无论他是贫穷还是富贵,在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时候,注定就是我的夫。此生都不会变了。”青娘还是非常镇定,淡淡的笑着,轻轻地说着。“青鸾!这事还是再想想吧!”皇帝看了一眼赵晋州,那看着青鸾的眼神,几十年就没有变过,说明他的心就一直在青鸾身上,“晋州,这些年也不容易。”“不用想了。是我对不住赵大哥,当年毁约的是我。”“青鸾……我……是我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