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慧娴!你冷静一下!”瑾俞高声呵住慧娴公主的胡言乱语,这话说的不仅是侮辱自己,也是在侮辱凌子言和她,“你们对他做了什么,他到底为什么奔溃至此,我不问,你们自己心里也有数。现在他只求一个精神寄托,佛门净地可以给他一个活下去的勇气,你明白吗?你们就放过他吧!最起码给他一个缓和的时间,别逼他了!”“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了子言……给我一个补过的机会,你跟我回去吧!”慧娴公主哭得声嘶力竭,跌跌撞撞的进院子去,瑾俞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平复心情。“姐。”瑾天小心的看了一眼端木青,问,“你怎么也来了?”“慧娴公主来了府里求少奶奶帮忙,少奶奶推却不过,便跟着来了。”画眉适时应道。“我们早上来的,本想着可以把他劝回去。没想到等了大半天,他一直避而不见,还好你来了,总算见了一面。”端木青豁达地上前揽住瑾俞的肩膀,把人带进了怀里,虽然心里有点酸,但瑾俞是什么性格端木青是知道的,瑾俞来这一趟肯定是朋友情作祟。凌子言对瑾俞的感情,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的独角戏。“万念俱灰,暂时是不会回去了。”瑾俞把手放在端木青的手心里,感受到暖意,这心里的难受劲才缓和了过来。“要留下继续劝说吗?”端木青不动声色的回握住瑾俞的手,问。“劝不了了。走吧!我们回去吧!”瑾俞无奈的道。回去吧!凌子言不会再回到世俗,慧娴公主隐瞒的一些事里,还不知道做了多少伤害他的事,这些瑾俞都不想知道。每多知道几分,瑾俞心里那个月华一样高洁的凌子言,都会被玷污几分,无关情爱,只是瑾俞单纯的怜惜。……“施主,了缘不愿意见你。”沙弥拦住了往里面闯的慧娴公主,那扇通往僧侣屋舍的门又关上了,硬生生隔绝出门里门外两个世界来。“不可以!不可以这样的。”慧娴公主拍着那阻隔着的门,哀声道,“子言!你跟我回去吧!我不能没有你,孩子也不能没有你啊……”“阿弥陀佛!施主!佛门净地,禁止喧哗。请回吧!”沙弥不苟言笑,作揖喊佛号,请慧娴公主走。“佛门净地不是普度众生吗?我也是众生,为何我过的这么苦,你们的佛祖都看不到?”“阿弥陀佛!佛祖慈悲为怀,施主请回吧!”“慈悲为怀?呵呵!”慧娴公主冷笑,转着圈扫视着寺院的门,“那里面的是我丈夫,我的孩子,现在佛祖要抢走他,也是慈悲?”“公主……”宫女吓了一跳,佛门净地,谁敢说这些话。“阿弥陀佛!世间之事有因必有果,所有一切不过是因果轮回罢了。施主想开点吧!”“我想不开!”慧娴公主抹去脸上的泪水,“你们普度众生,度一切罪恶,结一切善果,为何就看不见我的苦难,反而推我入深渊?”“阿弥陀佛!凡尘往事不堪回首,了缘和佛祖有缘,施主放过他,便也是救赎了自己。”慧娴公主没有回去,来的时候是抱定主意要把人带回去的,自然也不想轻易放弃。……瑾俞和端木青共乘一骑回京都,和来的时候一路忐忑不一样,她这会儿只有伤感。“遁入空门不一定是坏事,古有怀素和尚名留千古,以凌子言的才华,也一样可以。”端木青舍不得看瑾俞消沉,想方设法的开解她。原本就想把这事解决了,不让瑾俞担心,他一大早带着瑾天就是打算把凌子言劝回去,但凌子言根本不见他们,没想到瑾俞来了。终究没有办法把凌子言劝回去。“他被伤的太深了,与其说遁入空门不好,倒不如说是他的解脱。从此不管那些腌臜的事,这才能活出真正的凌来。”瑾俞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又是荣华富贵害人不浅。“这些事情不少,能不能看透,就看个人了。”世家子弟,每个人肩负的责任各自心里有数,孰是孰非,有时候也无法下定义。……转眼就到了三月下旬,瑾俞她们返乡的日子到了,临行前瑾俞和木子又去了一趟太白寺。慧娴公主因为孩子的原因,不能继续留在寺庙,再多不舍也只能回京都养胎去。凌子言这次没有出来见瑾俞,只让小沙弥带了一句话:缘聚缘散,惜缘随缘莫攀缘,前尘往事随风,世间再无凌子言,唯有出家僧人,了缘。瑾俞知道这是不会再见自己的意思了,无奈只好把给凌子言一些吃用的东西交给沙弥,还给寺庙添了不少的香油钱。当小沙弥把那几箱子衣物,还有那些日常用品送到厢房退出去后,盘腿坐在榻上闭目礼佛的凌子言,湿了眼眶。这一世他仿若活过几辈子了一样,年少轻狂之时,便得了一个才名远播,鲜衣怒马,烈焰繁花。志得意满也好,风流倜傥也罢,都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之时,志向自然也高。正以为春风得意稳步前进时,他又从从云端跌落尘世,生生把过去十几年的风光都给打落。直到遇到那个自强自立的姑娘,仿佛如那年三月拂面而来的春风一般,吹散了他头上聚拢的乌云,吹化了他心头的郁结,让他重新振作起来了。正当他以为自己重获幸福的时刻,那只操纵他命运的手,又开始了运作。那个阳光大方的姑娘,不习惯他的碰触小心翼翼的避开的那一刻开始,他的世界又是一片灰暗。身不由己,那么他的心就由自己做主吧!若是抛却这副破皮囊,能得到畅快呼吸的自由,那么现在是另一种新生。当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了缘忙快速地转动手里的佛珠串,嘴里念着晦涩难懂的佛经,几个轮回后,起伏的情绪慢慢地平复下来,面上已是一派安然。前尘往事亦如过往云烟,从此世间再无第一才子凌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