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曦的坦诚让萧玄沉默了一瞬。

两个人无形中是对峙的样子，年少的姑娘和苍老的拥有志高权力的男人，两个人之间一个是对生命丰盛的期待，一个是回首来路，看到人生苍茫甚至庞大的给予，而萧玄知道，自己到了暮年。

作为君王的他，本能的对不受自己控制，不为自己所用的，有能力且强大的人，天生就有将其毁灭的意愿，而作为一个暮年的老人，他是羡慕甚至疼惜的，以至于对姜曦升起来了从没有过的期待。

这样一个女子，放在命运的轮盘上，会有什么样的变化，这种期待压过了要将之毁灭的心。

“好，很好。”萧玄拍了拍膝盖，站起身：“手谈一局？”

姜曦无从判断萧玄此时内心真实的想法，岁月的沉淀给萧玄盖上了一层别人无法窥探到的面纱，而这一切，姜曦怡然不惧，因为退无可退，就勇往直前。

“好。”姜曦恭敬的福了福身，跟在萧玄身后来到旁边的坐塌上，案几上的棋盘是一整块碧玉雕刻而成的，晶莹剔透也厚重，非常漂亮价值连城，黑白子也都是玉石，圆润可爱。

萧玄看了眼姜曦，意思是让姜曦选子。

古今围棋的规矩有一个最需牢记的地方，那就是现代围棋黑先白后，而古代围棋则恰恰相反，白先黑后，姜曦不动声色的拿起来一枚黑子。

萧玄挑眉：“你认为朕老了？”

“陛下。”姜曦抬头看着萧玄：“民女用这样的方式示弱，请陛下高抬贵手，也是对陛下的尊敬，毕竟民女还没有敢为天下先的胆量。”

萧玄笑了，天？是说自己是天，所以她才不敢先落子？

这么看来倒和楚灵韵有的一比了。

没错，萧玄已经把姜曦去和楚灵韵比较了，就在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萧玄还笃定姜曦根本就不及楚灵韵一根手指头呢。

太监送上来茶，就站在一旁观棋。

期间几次看姜曦，跟着皇上太久了，太监对于棋术颇有研究，毕竟主子喜欢，自己投其所好，久而久之成就也不低，但姜曦的棋路让他看不透，是任何棋谱都不曾记录过的野路子。

萧玄不急不缓的落下黑子。

姜曦愕然的抬眸看萧玄，赶紧起身到旁边郑重其事的跪下来：“谢陛下放姜曦一马。”

“聪慧非常。”萧玄把黑子投掷到棋盒里，居高临下看着姜曦：“如今，朕倒有些好奇了，都说虎父无犬子，你能有如此本事，真得不是灵韵那丫头的亲生女儿吗？”

姜曦让自己沉静下来，苦笑着摇头。

“起来回话吧。”萧玄说。

姜曦这才起身站在旁边。

萧玄问：“为何摇头？”

姜曦缓缓说道：“民女并非爹娘亲生，只是民女一直不知道。”

“哦？”萧玄挑眉，颇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姜曦平静的样子，微微眯起了眼睛。

姜曦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是说的比较简单，从被逼着去死，到官府里告状，以至于遇到了上官云廷，都是实话实说，而后才说：“民女以为只要有足够的银子，一家人就能过好日子，可上官云廷却和我说了一件事。”

“冒充楚国的少君？”萧玄问。

姜曦点了点头：“民女从来不敢想还能发生这样的事情，再者民女连最低起码的女红都不怎么样，写字勉强算是会，也是后来学的，试问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怎么能当少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