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夏天，凌慕川特意在院子里的灶台上面，拉了一块大大的苫布。不仅能遮阳，还能在下雨天的时候，不耽误干活。这个做的她很满意，坐在院子里做鞋，微风吹过还挺凉快。如今，林素已经完全出徒，纳袼褙、做鞋、做衣服、做被子都会了。只不过没有戴亮媳妇儿的速度快。但也在闲暇的时候，把家里的被子翻新一下，还打算给她跟凌慕川，做棉衣呢。只不过暂时没倒出空，东西倒是都备下了。手里的鞋收针，林素晃悠了两下脖子，院门竟然开口。接着就听到——“砰——砰——”林素闻声扭头，看到院子里堆着的一截一截圆木头，不禁愣了一下，说：“你……这是干嘛啊？”凌慕川没开口，就听到院门外戴亮的声音——“川子，还剩下一点儿，你在家等等，我跟二哥一会儿就拉回来。你把这些倒腾进院。”说完，直接推车走了。至于院子里外面是个什么情况，林素还没来得及看。把东西放在一旁、起身，走到他面前问：“你干嘛了？这些圆木……打算做什么啊？”凌慕川没有立刻回答，看到她鬓角上的碎发，自然的伸手帮她掖了下，说：“你不是说院墙矮？我找了戴亮他们帮忙，刚才上山伐了些树。”如今他们家想要做什么事儿不费劲了，村里不少人都能帮忙，尤其是老戴家，哥仨跟他们走动不错。林素没想到他还记得那么久之前的事儿，而且还能主动找人来帮忙。轻笑一下点点头，赞许的道：“也不用着急，咱家地忙完了，人家的地未必……”“也忙完了，早上我过去就是帮他们家。”凌慕川说完，转身出去了。一米左右的圆木，一根一根搬进院子。搬了没一会儿，郭放、蒋涛、刘罐子他们都过来帮忙。林素见状，忙把自己的那一摊收好，进屋烧水、准备饭菜。人家过来帮忙干活儿得留吃顿饭，这是人之常情。小趴趴房虽然不大，但是前后院子都围起来，需要不少木板。第二趟的木头拉回来，好像就不出去了。听着院子里戴亮张罗的声音，林素抽空出来数了下人，居然有八个！这场面可就不小了。院子里，有锯木头的，有刮木板的，还有拆原来小栅栏的。人家分工明确，干的热火朝天。林素看着锅里卤的东西，貌似今儿出不去了吧。想到这儿，拿着盆去后院，摘了些青菜回来，留着一会儿炒菜用。在农家就是这点好，想要做什么，去后院摘就行。只要家里有地。林素干活儿麻利，在外屋地一顿忙活。洗菜、切菜、备菜……清算一下，四个菜，不够。而且还没有酒。进屋从匣子里拿了铜板，脱掉围裙，换上鞋出屋了。凌慕川正忙着锯木头，见她这番打扮，不禁纳闷的问：“嘛去？”“我出去买些东西。顺道给几个哥哥打点酒回来。”林素随口说完，看着跟凌慕川搭档的戴亮又说：“亮子哥晚上不下地了吧。喝点儿，喝完回家睡觉，睡得香。”“好，多谢川子家的。”戴亮没有客气。他媳妇儿跟这小媳妇儿关系不错，偶尔她也会去家里坐坐，关系算是很熟络。其他干活的那几个人听到林素说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纷纷点头。没什么可说的，人家做的像样，特意出去张罗打酒，不差事儿。别管人家是不是外乡来的，该有的样儿人都有，那就很不错。林素走后，郑海笑眯眯的把拆下来的木头，堆在一旁，说：“川子找个好样儿的，看看人家这媳妇儿，说话、办事儿都像样，干脆！”“那可不，最重要的是人家真心实意跟川子过日子。大晌午头的出去卖猪下货，咱们谁家媳妇儿能做到这样啊。”蒋涛附和着。戴荃听了摇摇头，把用刨子抛光溜的木板放在一旁，说：“蒋涛这话不对劲儿，咱们媳妇儿咋就不是真心实意过日子了？只能说没有川子媳妇儿想得多，能考虑到出去小点儿小营生。”“再说了，那猪下水给你，你家能做出来吗？反正我吃了川子家的东西，再想想以前自己家做的，那可就没个吃了。”郑海听也也点头，咂舌一下，道：“的确，荃子这话没毛病。俺家第一次买回去，几个孩子抢的比谁都欢实。这锅里还烀着呢吧，闻闻这味，真是香啊。”蒋涛把光溜的木板拿过去，笑呵呵地说：“那肯定是香啊，不然川子家的拿出去卖，也没人要。这还得看手艺。”“涛子这话说的不假，但也得看卖东西的心眼儿好不好。”戴荃开口，“就说那赵记酱坊吧，前些天好像有两个伙计被人骂了，后来还被赵家给撵走了。”“哟，这是啥事儿啊？”刘罐子爱凑热闹，而且跟赵记还有点儿生意往来。赵记酱坊若是坛子不够用，会来他们家买一些过去。量大不会找他家，因为他们也没有。凌慕川听了权当没听见，继续锯木头。大家聊天，同样不会耽误手里的活儿。戴荃把媳妇儿昨儿去镇上听回来的消息，慢慢的说给大家听。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有人去酱坊买酱，伙计要了五个铜板一斤，还说用三十斤的坛子装，不让他们亏。可最后人家回去称了一下，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便回去找。这一找才知道，原来大酱卖两个铜板一斤，伙计足足提了三个铜板。蒋涛听完，朝地上吐了下口水，说：“他娘腿的，都是老百姓，咋能这么坑人呢？”“可不是说嘛，伙计还不知悔改呢。要不是去找的是俩壮汉，估计还得被打。”“啧啧啧……什么世道啊，咋能这样呢。”“这还不算啥，主要是赵家不知道这事儿，那伙计不知道干了多少次了。”“要不咋说县官不如现管呢。这群伙计最不是东西……”“……”林素出去买东西回来，大家刚才聊得话题还没有聊完。不过她回来了，纷纷打了下招呼，便就把这话题差过去了。凌慕川见人回来，手上的活儿也提速了。戴亮再旁瞅着轻笑，没有点破。林素也没买什么东西，主要是村头小杂货铺不大，东西不多。买了点干豆腐、大豆腐，再就是打了四斤烧刀子。锅里卤的东西差不多了，林素放下东西、端盆出来，把锅里的东西捞出，然后灶膛内撤火。回到屋子继续忙活，开始发挥了她的老本行。大锅没法颠，不过炒出来的菜，很有味道。用小炉子先蒸过桥豆腐。就是用大豆腐垫底，然后上面打上几个鸡蛋，像蒸鸡蛋糕一样放在锅里蒸。生菜、小葱洗干净，然后拿出两整张干豆腐，切成大小均匀的块。前天买的猪下水，还有三根大骨头没做。把骨头上的肉全部剔下来，切成细细的丝，放在一旁备用。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好，林素拿碗出来舀酱。这一出来就觉得梦幻了，没想到他们九个人干活儿这么快，已经开始钉木板了。舀好酱，林素赶紧回去炒菜。韭菜炒鸡蛋，溜肥肠，爆炒猪心，麻婆豆腐，五月仙炖骨头，再有就是凉拌干豆腐丝，过桥豆腐，蒜泥猪肝。八个菜，四斤酒，应该足够他们吃了。又焖了一大盆高粱米饭，凌慕川从外面走进来，说：“素，水烧好没？都完事了，让他们想洗下手。”“知道了。”林素点头，拎着水壶跟盆出来，兑了一大盆温水。自打她卖起猪下货，家里的大盆从来都不会缺。洗衣服的一共有俩，其他的全都是装猪下货。戴亮看着大盆，笑眯眯的打趣说：“也就是在川子家，洗手才能用大盆。”林素听了轻笑，又把另外一个盆拿出来，倒上清水，说：“人多、用大盆洗手方便。饭菜都做好了，就在屋里炕桌上，几个哥哥都别客气。”“放心放心，刚才就闻到香味了，肯定不会客气的。”戴亮继续开玩笑的说。林素回屋，见都差不多了，拉着凌慕川压低声音的道：“还剩下些猪下货，我拿去王家屯那边溜达卖了。你陪着他们在家吃饭，我一会儿就回来。我在家……他们吃不消停。”农家虽然规矩不多，不过家里来客，女人还是不上桌的。林素也实在没法上桌，都是男人，而且屋里本来就不大。凌慕川也明白她的意思，缓缓点头，嘱咐着说：“那你小心点儿，卖完就回来。”“放心放心，你跟大家吃饭吧。猪肝如果不够，碗架子里还有，我又切了一盘放在那备用呢。”林素轻声地说着。农家人吃饭都能吃，毕竟干活儿也多、耗费体力。所以她菜码做的特别大，都是满满冒尖的那种。凌慕川见她这么贴心，笑着把装有猪下货的大盆端起，拿去院子里的小推车上放好。戴荃看着他们两口子的动作，不禁纳闷的道：“咋，这会儿还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