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妆里的体己银子,一共才二两。算上首饰,也就五两。我……难啊,难死我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戴亮媳妇儿说着说着,直接趴在桌上哭出了声。在农家,谁家若是能给姑娘陪嫁五两银子,那就是鼎好鼎好的家庭了。这事儿她不好与旁人说,跟娘家人更不可能说。本来这段时间就憋屈,今日也赶巧,跟林素念叨念叨,索性发泄了。看着她哭,林素心里也不怎么好受,可劝又不知道该如何劝,只能默默陪着。“我一共就那么点儿东西,从进门开始就惦记,哪有这样的啊……呜呜呜……”戴亮媳妇儿哭诉自己的委屈,林素端碗喝了口水,仍旧没有说话。对于老戴家,她多少也了解一些。可这么内部的问题,绝对是想都不想不到的。平时看戴婶子人不错,怎么还能……唉,果然人不可貌相啊!一炷香之后,戴亮媳妇儿缓解、平复了。长舒口气坐直身子,一双通红的眼睛,十分醒目。哭的有些卖力,这会儿竟然坐在那里发呆。林素忙下地给她打盆水回来,说:“嫂子,洗把脸吧。”一会儿还得回家,若是被出来哭过,终究不好。戴亮媳妇儿重重打了个“唉”声,下地洗脸。擦完脸,把帕子拧干晾上,略有些羞赧的说:“让你看笑话了。实在憋得没法,竟在你这儿……”“嫂子说这话就见外了。咱们又不是外人,跟我不用客气。大川不在家,不算丢人。”林素说完端着水盆出去了。戴亮媳妇儿站在那里,心里五味杂陈。怎么都想不到有朝一日,她能来这小媳妇儿面前,诉说自己的委屈。“嫂子,别愣着了,赶紧坐。我给你拿香脂擦擦脸。”林素回来,见她还发呆,不禁出声让她坐下。从箱盖上拿出自己擦脸用的香脂,打开盒盖递给她。戴亮媳妇儿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大方,忙不迭的摇头,说:“不行不行,怪贵的。多金贵的东西,我可不能擦。平日里我都用淘米水洗脸,这可使不得。”“哎呀我的嫂子,不至于这么习外。”林素说完,直接用手抠了一小块,放在她的手心里,然后盖上盖子,放回原处。又把铜镜拿给她,笑眯眯的说:“快擦吧。哭完脸热,对皮肤不好。”“什么肤?”戴亮媳妇儿有些懵。林素坐在炕上,指着自己的脸,说:“对这个不好呗。咱们可都是嫁了人的小媳妇儿了。再不好好对自己,日后难保不成黄脸婆,多不招人待见啊。”戴亮媳妇儿瞅瞅林素,又看看手里的香脂,不是很懂得说:“家家户户都这样,谁不待见谁呢?”呃……林素单手托腮,踢掉鞋子盘腿坐在炕上,看着她笑眯眯的道:“这个怎么说呢……反正我觉得必要的擦脸,对自己很有好处。只要跟同龄人在一起时,她老、年轻,多好啊!”戴亮媳妇儿听了没说话,不过却对着镜子,仔细的擦起了脸。香脂味道大,而且淡淡的香味很怡人。女人天性爱美,这个不论是古人还是现代人。戴亮媳妇儿擦完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看了看林素,缓缓点头,说:“好像是这么回事儿啊!你每天都擦吗?”“嗯。”林素不隐瞒,把自己的那几个宝贝拿出来给她看,道,“这个我都舍不得,大川直接拿钱买的。不过很抗用,我买了那么久,才用了这么一点点。”说着,把茉莉油瓶塞打开,顿时茉莉香味就飘出来了。浓浓的,香香的。林素把它当成精华液用,不知道是心里作用还是怎样,的确最近感觉脸比以前嫩了。戴亮媳妇儿接过来,低头闻了闻,轻叹口气,说:“若我们家也分出来了,我一定好好过日子,也买一瓶。”林素听了没吱声,把瓶塞扣好,将东西都放起来。“川子家的,其实……我不是没想过,我有的时候睡不着,睡前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我分家了,我就从你这买卤好的猪下货,拿远一点卖,我赚个花度。”戴亮媳妇儿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全是期待的眼神。那个样子,跟以往的她明显不一样。林素没想到她会这么想,更重要的是,这样做没有任何问题。赚个差价,改善生活。说起来,戴亮家的脑子很好使,而且心里有主意。又给彼此倒了两碗水,林素轻叹口气,说:“嫂子,这事儿慢慢来、不着急。你们那个小院,住不开这么多的儿子、媳妇儿。所以树大分家是迟早的事儿。”“眼下守住自己的嫁妆是第一位,其实……嫂子可以跟亮子哥说,这种事情最好亮子哥出头,那样比较好。”“三亮?”戴亮媳妇儿琢磨了一下,随后点点头,冲着林素竖起大拇指,说:“妹子,你脑袋转的可真快。没错,这事儿就得让三亮来。我先回了,等有信儿我告诉你。若是成了,嫂子一定找你去家里吃饭。”“那还是等嫂子分家吧。分家了,我在过去吃。”林素轻声的说着。他们家没分家,去他们家吃饭?还是算了吧!戴亮媳妇儿迟疑了一下,随后也明白林素的意思,忙不迭的点头,道:“那就等吧。我估摸着再有二年,也该分了。”戴亮媳妇儿说完,兴致勃勃的起身下地出去了。林素跟在后面,一路把人送出了院子。冲她挥挥手,直到身后有人拍她——“戴亮家的咋了?那么着急呢?”凌慕川回来了。最近天凉,一般去镇上拿猪下货的活儿,都是他一个人过去,林素在家里等着。只有卖货的时候,二人才会一起。林素扭头,看着推车里的猪下货,耸耸肩,道:“走,进屋说。”二人进院,林素把院门挂上,把十几套猪下货一一拿出来,放在盆里,林素闲话家常的简单说了说戴亮家的事儿。没什么好隐瞒的,这事儿就是戴亮媳妇儿不说,过几天戴家婶子也得出来唠叨。凌慕川听完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看着林素道:“这猪肠子里的东西,直接挤到粪堆那。来年种地正好用了。”在农村,家家户户都有个粪堆,这是用来开春给庄稼上粪、追肥用的。古代没有化肥,完全是这种纯绿色的东西。林素听了忙不迭点头,看着他沉稳的样子,不禁纳闷的道:“哎,你怎么不惊讶呢?那老太太可是惦记儿媳妇嫁妆啊!”“这有什么惦记不惦记,进了他们家门,自然是他们家人。”“那可是……”“素,这个地方跟你们那里不一样。但是嫁妆这事儿,确实官府有规定,归媳妇儿各人支配。不过农村,哪有人知道这个。”凌慕川说完,看着她摇摇头,又道:“这种事情你别掺和,掺和多了也没用。那是一家人,打折骨头连着筋,人家别不记仇。别弄到最后你一身不是,犯不上。”呃……林素听到这话,仔细琢磨之后看着他,说:“我知道了,以后不会管了。也不会发表意见、看法了。”“乖。”凌慕川说完,弯腰端着盆去后院。后院的菜园子已经全部收回来,角落又积出了个粪堆,专门留着前院、后院种菜用。林素也跟着过去,二人坐在板凳上,一起把猪肠内的废物,挤在粪堆处。味道不小,但是两个人谁都没有矫情的嫌弃。想想赚回来的银子,这点味道还叫事儿?林素把一根猪肠子挤完翻过来,正好看到凌慕川脸上的伤疤,微微蹙眉,纳闷的问:“大川,你脸上的疤……怎么来的?进狼窟里受的伤吗?”凌慕川用胳膊蹭了蹭左脸上的烫伤,随后摇摇头,轻叹口气,说:“不知道。打从我记事儿开始就有。那会儿在雷云氏的童子殿,至于脸上的伤……也没人告诉我哪儿来的,反正就这样了,你不嫌弃就行。”“我嫌弃什么啊!竟浑说。”林素说完,扯去肠子内的水油,扔在粪堆上。凌慕川如果没有左脸上的伤,那就是个超级无敌大帅哥。不过这样也好,旁人见到这伤就望而却步,她也不用担心有人跟他抢。至于丁柱家的英子……都开始张罗议亲了,她才不在意呢。猪肠子、猪肚(三声)子里的废物全部处理干净,凌慕川端着去河边清洗。深秋,水凉。这种洗的事情,全都由凌慕川来做,不让林素插手。身体还没好利索,若是再招凉,只是雪上加霜。其实,林素还挺忐忑的。明天是去药铺复查的时间,凌慕川剩下的银子不过四十两。若大夫说不行,还得继续喝,家里就得卖粮食。不是不能卖,而是最近卖粮食的人太多,粮价不高不划算。但她了解凌慕川,只要跟她身体挂钩,他不会在意少多少钱,只会尽快给她抓药罢了。用锹把粪堆往上折了下,弄好之后回到前院,给鸡添水、添食。再过些日子天冷了,这鸡也不能这么溜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