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雨出去倒水,林素心事重重地坐在炕上。主要还是担心晚上的问题。虽然回来的时候,前面二楼很热闹,但谁知道那是不是假象,是不是故意迷惑他们这些人,使他们掉以轻心?黄雨回来,关上房门瞅着小炕上的林素愣住了。走到跟前,轻声地说:“夫人,怎么了?”林素缓神,看着她深吸口气,道:“没事儿,就是……有点儿害怕。”“夫人莫怕,奴婢打今儿起直到他们走,都在夫人这边休息。”林素闻言窝心,点点头,说:“辛苦了。”“夫人这话就见外了。奴婢就是来伺候夫人的,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呢?”黄雨淡淡的说着,挽着她的胳膊,把人送到了炕边。炕已经铺好,炕洞也都烧上。林素宽衣解带看着她又说:“连七明儿能不能回来?”黄雨听了思索片刻,随后笑着道:“夫人忘了,明儿咱们要去县里秀坊。到时候能不能回来,咱们不就知晓了嘛。”“哦,我把这事儿给忘了。”林素笑着摇头。因为南露竹节纱的缘故,林素特意把连七派去了县里。岩吉一个人忙不过来,有个帮手帮着点货、清算,也能不慌乱、不出错。脱下鞋子躺下,特意往里面靠了靠,没想到黄雨竟然摇头拒绝。“夫人,奴婢是丫鬟,不能跟主子一起睡觉。在外面迫不得已时只能逾越,在家这么方便的条件下,奴婢万万不可没了分寸。”林素闻言坐起,看着她不解的道:“你不睡这儿打算睡哪儿?”“奴婢睡北面的小炕就可以了。”啥?!林素翻了个白眼,无语的瞅着她,说:“这炕又不是睡不下,为何不在这边?”小炕虽然能睡一个人,可也就只能睡一个人罢了。平日小炕就用来坐一下、绣个活儿,睡觉翻身都得小心,她从来都不会歇在那。“夫人,奴婢不能逾越,还望夫人不要坚持了。”说着,瞬间跪地,那个样子让林素有种“逼良为娼”的感觉。什么玩意儿嘛!无语的颔首,躺下背对着她,说了句“随你吧”便不再说话了。黄雨见状轻松,起身给她把被子拢了拢,这才离开。屏风拉好,小炕的被褥铺上,用掌风把蜡烛打灭。这一夜,客栈上下除了戴喜一家、张屠户一家,其他人都没有睡好。反倒是那俩打尖儿的,呼噜震天响…………提心吊胆的一夜,终于过去了。黄雨跟卫峮、红霞等人,都是丑时末才放松的睡觉。卯正,林素醒来,“猛”地坐直身子,动作幅度有些大。小炕上睡着的黄雨听到声响,赶紧穿鞋走过来,有些哑嗓子的问:“怎么了夫人?”屋子里黑漆漆的,林素听着熟悉的声音,松了口气,说:“怎么样了?可有什么动静?”黄雨知道她的担忧,主动握着她的手,回答:“夫人放心,奴婢子时还去了前面,特意在他们俩的房间听了听,如果没猜错这二人昨天在一个房间睡得,呼噜声很大。”林素听到这话,顿时放心了。缓缓点头,有些尴尬的上扬嘴角,道:“或许……是我太紧张了。”“也不是,他们俩的确有问题,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冲着咱们来的。”黄雨柔声的说着。松开林素的手,把蜡烛点上,又道:“夫人再睡会儿吧,才卯正。”“不睡了,打水我洗漱。今儿不是得去县里看秀坊嘛。”“是。”黄雨应下,推门出去,红霞已经等在门口。下了一夜的雪,到处都是白皑皑。戴喜带着伙计们把外面扫完,又回来扫的后院。林素洗漱听着外面的声音,擦过脸后,问:“可是下雪了?”“回夫人的话,是下雪了。”红霞边说边给她上妆,趁着黄雨出去倒水的时候,压低声音道,“夫人,今儿奴婢跟着去县里吧,让黄雨在家歇歇。”林素明白的点头,把手里的眉黛放下,道:“她昨天一夜都没怎么睡,是该在家好好歇着。今儿下雪,也不知官道好不好走。”“夫人放心,奴婢一早就出去看了,官道有人清扫。”红霞继续回答。林素闻言放心,狡黠的看着她,眨巴了下眼睛,说:“那咱俩骑马去吗?”红霞顿了一下,看着她不敢相信的道:“夫人可是认真的?”“怎么了?刚下完雪不会太冷,没事儿的。”林素说完又补充着道,“昨天下午我跟凌二爷出去,一点风丝都没有。”红霞嘴角狠抽,看着她轻咳一下,说:“夫人自己都说了,那是昨天。”呃……林素见她这般,好笑的点点头,不再坚持了。收拾妥当来到前面,凌慕阳已经下楼坐在等着吃早饭了。林素看的真切,他眼里有些红血丝。走上前,关心的道:“可是昨天没睡好?”听黄雨说那俩人葫芦震天响,该不会吵得他没睡着吧。凌慕阳看着她小心谨慎的样子,笑着摇摇头,说:“没有,就是……唉,担心那俩有事儿,所以没睡好。”知道瞒不过去,索性直接说了。林素闻言了然于心,指着旁边的位置,说:“坐下吧,一会儿就上饭菜了。”“好。”凌慕阳跟着她挑了个靠边的位置。大云端了两碗冒着热气的豆浆,林素喝了一口,道:“上一次我听说你媳妇儿要生了,你什么时候回去啊?”凌慕阳愣了一下,原本要喝豆浆的,也赶紧放下,看着她略有些无语的说:“谁跟你说我媳妇儿要生了?”“不是你说的吗,你媳妇儿挺着大肚子……”“噗嗤——”话没等说完,凌慕阳直接就笑出了声,看着她摆摆手,道:“来年三月份才生,我生辰前回去。我那么说,只是让你家男人知道,我有多不容易。”最后一句话,说的很小声,毕竟不能太张扬。林素听到这儿,也有些想笑。喝了口豆浆压压惊,说:“你们俩在一起,有时候就像孩子。”“像孩子不好吗?单纯,想得少。”正说着,戴喜把早饭端来了。豆浆配油条,还有油炸糕。油炸糕做的特别简易,就是粘豆包化了,然后压扁,放入油锅炸。“嫂子,楼上那俩……”“你上去听一下,小声敲敲门,若是有人应就告诉他们吃饭,没人就算了。”“是。”戴喜上去,林素拿着油条开吃。凌慕阳喜欢吃油炸糕,尤其是里面的豆馅儿,特别香甜。很快,戴喜从楼上下来,指着几个伙计,说:“大云,楼上要水,赶紧备水。大海家的,赶紧带俩人上去收拾……”戴喜那边说的热闹,凌慕阳眸子泛寒,原本津津有味的吃东西,竟也没有那么香甜。林素没注意,看着戴喜指挥着大家,心里舒服。想想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四喜,眼睛里永远都是迷茫、不确定。再看现在,精明、干练、果断,她调教出来的。突然有种儿子长大的感觉呢!察觉到异样,扭头看着凌慕阳,纳闷的道:“哎,你咋了?”凌慕阳放下手里的东西,压低声音说:“你最近注意点儿,这人应该是冲着你来的。”呃……林素严肃,看着他不安的问:“为什么这么说?”“江湖人再邋遢,也断然不会喝的酩酊大醉,而且还是两个人同时。只怕昨天晚上……人家已经做了些什么咱们不知道的。”凌慕阳的分析,让林素心里敲鼓。当然,她不怀疑他说的话。毕竟人在江湖飘,不可能那么松懈。警惕的看了眼拎热水上楼的大云,咬着下唇,说:“要不……我去县里避避?你也回去吧,你在这儿无非就是他让的。”凌慕阳听了摇头,把豆浆喝完后,道:“你去县里可以,但我不能走。既然答应了他,就得帮忙,不然我就不是兄弟了。”林素知道他们俩兄弟情深,自己再劝也没有用,索性不说话专心吃饭。吃过之后林素起身去了后厨,凌慕阳自己继续吃。二楼的两个人下楼,换了身衣服,给人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林素站在后厨,想着自己心里的事情,戴喜过来装早饭,端着去了前面。县里避避?显然,这个想法有些不现实。家里虽然能交给张菁他们,可万一这俩起什么幺蛾子,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她把人带出来,可不能让他们有事儿。想到这儿,林素冲张菁招招手,说:“一会儿我去县里,中午未必赶得回来。他们俩点什么你就做什么,别怕、别慌,知道吗?”张菁听了点头,长舒口气又说:“嫂子,我还真挺后怕的。”“没事儿,你手艺不错,大川都夸你。”只有他们自己人知道“大川”是谁,张菁一听这话,顿时心里有了底。张屠户一家四口带着白泺来前面吃饭了,看到林素难免寒暄,林素也没客气,直接看着张屠户说:“大哥,趁着这几天把该做的都做了吧。”“好,放心吧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