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峮主动把账簿往前推了推，打断了林素的想法。小妮子心知他是在转移话题，怕她胡思乱想。一番好意，怎能辜负。轻笑着接过来，看着上面的数字，上扬嘴角，说：“这俩人还真是有钱啊！”“是呢，走的时候还赏了十两银子。”“十两？”“是。”卫峮颔首。林素眉骨轻挑，手指敲着桌面，略微思索片刻后看他，道：“这样，你赶车去县里，买些棉布、糕点啥的。就按照铺子里的人数来买，这些日子为了那俩祸害，大家都没少操心，犒劳一下。”卫峮闻言愣住了，见林素不是开玩笑，不禁起身、抱拳拱手，说：“是，东家。属下这就去。”“赶车时慢点儿。”林素轻声嘱咐。“好。”其实，他心里明白，东家之所以这么说，无非就是想让他也去趟县里，探得一下那边的情况。只可惜……唉！送走了卫峮，林素坐在小炕上，继续发呆。想着凌慕川的事儿，又想着见了他的姨母，该如何开口聊天。正琢磨呢，屋门推开，黄雨从外面走进来，屈膝行礼，说：“夫人，要不要去作坊看看？”像是接班一般，卫峮刚走她就来。林素心里暖和，知道这是他们对她关心的表现。不忍拒绝他们的好意思，点点头，穿上鞋子，说：“走吧。”也不换衣服了，就在村里，去去就回。黄雨见状说了声“好”，把斗篷拿过来，给她穿上。等带子系好后，林素又问：“连九怎么样了？”“夫人放心，红霞在照顾呢。虽然没有醒，不过呼吸很有力，不会有事儿的。”黄雨说完，挽着她的胳膊，出了主屋…………村里作坊那边，张屠户正在分肉。离老远就能听到斧头跟骨头撞击，发出的声音。“Duang……Duang……Duang……”做了那么多年，可以说张屠户熟练到闭着眼睛都能做。张菁这会儿正在主屋，跟二清家的教张大嫂如何灌血肠。主屋地方宽敞，足够他们三个人铺排。张大嫂瞅着小姑跟厨娘熟练的动作，认真的学，生怕错漏一个步骤。外面，戴喜跟大兴站在一旁，等他把肘子、后鞧都分出来后，趁着他休息的时候走上前。一边拿肉，一边对大兴，说道：“把这些先拿回去，放在缸里冻上。让人烧水，一会儿骨头剔出来，好清洗。”“是，戴管事。”大兴应下，走过来抱着盆离开。东西不算沉，干惯农家活儿的人，拿这点儿东西轻而易举。出院子的时候看到林素，停下脚步，打招呼的说：“东家，你来了。”“嗯，那边怎么样了？”林素颔首问着。大兴抱着盆，瞅着院子里道：“张大哥分肉呢，张管事跟张大嫂还有二清家的在主屋灌血肠呢。”林素看着盆里的肉，忙说：“哎哟，我才看到，你快回去吧，怪沉的。”“哎，好。”目送着大兴离开，林素跟黄雨进了院子。张屠户跟戴喜就在东面柴棚下干活儿。肉分的差不多了，已经开始剔骨头。林素走过去，张屠户赶紧伸手阻止，说：“别过来，怪脏的。小菁他们在主屋呢，你过去那边瞅瞅。”林素不在意的上扬嘴角，绕边来到戴喜那头站着。猪头，猪尾巴、猪蹄子这些都剔出来了。等日后赵英豪在这边的卤煮铺子开了，这些东西她可就捞不到了。素妞儿想了一下，用手肘碰了碰戴喜，说：“一会儿你把这些东西拿回去收拾干净。”“嫂子要烀出来？”“嗯。”林素点头。“好，那我一会儿就回去弄。”戴喜应下。二人正聊着，张菁从主屋出来。看到林素愣了一下，走过来，说：“嫂子，你来了。”“过来瞅瞅。”林素说完，看着主屋又道，“学的怎么样？”“还可以。”张菁保守的说着。自家嫂子嘛，干活儿绝对一把好手，可也不能夸得没有边际，她会不好意思。林素见状，轻笑着点头，道：“你这是……要回去做饭？”“嗯。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反正把该烀的烀出来先。”张菁回答。对于后厨，张菁有自己的安排，所以根本不用林素操心。走的时候，顺道把猪头猪蹄子啥的拿走，戴喜怕她自己拿不动，也跟着送回去。夫妻俩离开，林素见张屠户也忙着，便带着黄雨去了主屋。院子里，张屠户仍旧“Duang……Duang……”剁肉。一整头猪全部分好，剩下的就是把骨头、排骨剔出来。这是细活，不能用斧头，得换家伙事儿。戴喜折返回来直接去了厨房，倒了碗温水过来，说：“哥，喝点儿水，半天没喝了。”张屠户闻言停下手里的活儿，接过大碗“咕咚……咕咚……”饮尽。满足的舒了口气，瞅着主屋的方向，道：“她对你们挺好啊。”戴喜有些懵，随后顺着他的视线瞅了瞅，笑着道：“是啊，嫂子一直都很照顾我们，从来到这边、客栈建起，只要是县里有头有脸的人，嫂子都带我认识，根本不会避讳。”张屠户把碗给他，一边剃肉一边又说：“这样也好，我看咱们这个客栈生意不错，如今血肠作坊又做起来，以后肯定能赚大钱。”“呵呵……”戴喜轻笑，把碗放在一旁，说：“是啊，就因为看到这点，所以我们才想着让哥、嫂都过来。她娘家就剩下你这么一个哥哥，有好事儿自然得照顾着点儿。”这话说的实在，张屠户听了心里很欣慰。放下菜刀，轻叹口气，也不忘提醒着说：“你能跟小菁这么照顾我们，我们挺高兴的。可也不能总顾着我们，你家那边……也得顾着点儿啊。”戴喜干活儿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不在意的道：“哥放心吧，我们哥四个都在客栈上工呢。下一次再盖客栈，我二哥跟五乐就都能挑梁了。”“那你们都出来，家里咋办呢？”张屠户不禁又问。他们的情况跟他不一样。他父母过世，岳父、岳母也都没了，想走随时都可以。但是戴喜家的父母健在，念书的人老念叨什么……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这四个人都离开，只怕……戴喜脸上有些落寞，随后快速收好情绪，说：“哥不用担心，我大哥在家呢。今年回不去，我跟媳妇儿都商量好了，让大车队往家稍些银子，算是我们的一片孝心。”“以后逢年过节都这样，也省的人家说些什么不中听的。”戴喜这话说完，张屠户还想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们家的事情在两家订亲的时候，就有所耳闻。如果不是他分家出来，又跟着林素，他断然不会答应这门亲。好在他疼媳妇儿，对妹妹也好。拿着破布，擦着斧头上血迹，问道：“你妹妹……还没订亲吗？”“应该没有吧。”戴喜一边说，一边把肉放进盆里。对于戴妮，他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了。因为她，自己险些成了跑腿子，这个疙瘩，一时半会儿都解不开了。张屠户看着妹夫忙碌的背影，抿唇又问：“那你没写信问问？”“我跟我二哥前段时间通信了，那会儿没听说，应该还没找呢吧。”戴喜说着，又拿了个大盆过来。张屠户去把板车推来，将他装满肉的大盆，放在板车上，道：“你妹妹想找啥样的啊？要不……在这边给她找？”“别，可千万别，我可懒得搭理她。”戴喜也不怕张屠户笑话，直接摇头拒绝。猪肉全都装好，张屠户帮着，一起推肉回客栈。“哥，我知道你的不安。我跟媳妇儿把你们叫来，是因为你们真的能帮我们。我那个妹子……打小就被我娘宠坏了，上面又有三个嫂子，她什么都不会。”“你让她过来的结果只有一个，我弄了个祖宗回来。不仅要好吃好喝的供着，还要事事顺着她，何苦呢？她若是成亲，我给份添妆，不成亲就这样，我问心无愧。”张屠户看着妹夫的样子，再想劝去也无法开口，只能点头把这个话题翻篇儿揭过去。不得不说，这个妹夫是好样儿的，有自己的想法。唉，怪他了，说什么不好，偏偏说他家的事儿。推车回到客栈，大兴、大云他们过来，帮着把板车上的盆卸下。大海媳妇儿随手兑了温水，将那一堆大骨头，全都放进盆里清洗。洗干净放在案板上，大云拿着斧头从中间劈开。张菁回来就说了，晚上要做酸菜炖骨头，那么多的骨头全都炖了，商队吃完剩下的让他们拿回去。不得不说，自打来了客栈，大家在吃食上面，真的有所提高。如果不是每天都干活儿，估计这肉都能长上。凉水把骨头下锅，煮开撇去浮沫，然后放上葱姜蒜。酸菜丝切的细细的，这个最考验刀工。在农家，谁家的媳妇儿干活好不好，就看她切酸菜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