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听到这话，一脸戒备、怀疑的看着林素。那个眼神，好似素妞儿是骗子一般。这倒是让林素有些不悦，站在门口，双手交叉置于胸前，道：“我有必要骗你嘛？”伙计咽了下口水，没有立刻回答“是”，但也没说“不是”。连七见状，从腰间掏出一张红色钻石卡，这卡世间只有三张。一张在林素这，一张在凌慕川那，还有一张就是东郭旭光那里。此卡是身份的象征，也是伙计们认定的唯一凭证。当初做黑卡的时候特意做了这个，就怕到时候管事不在，伙计不认识东家，在引发出不必要的麻烦。伙计一看这红卡，忙不迭自抱拳行礼，说：“原来真是东家，是小人眼拙，没有看出来。”原本高冷的林菇凉，见他如此负责，倒也收起了刚才的架势。看着他，平易近人的摇摇头，说：“不妨事，你没见过我，认不出来也是应该。若你刚才仅凭我一句话就认我做东家，我反而会对你有意见。”伙计听到这话，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还好，还好这东家没有计较，不然丢了这份工，哭都找不到大门呢。一边把人往大厅让，一边自报家门的说：“东家，我叫焦玉达，是咱们客栈跑堂的伙计。这边叫焦阳镇，咱们这村是唯一一个用镇上命名的村儿，叫焦阳村。村里人都姓‘焦’，而且这边特产地瓜，每年秋收地瓜产量可高了……”焦玉达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林素没开口，红霞也不好出声打断他，只能任由他一个人表演。不得不说这个焦玉达是超厉害。就这么会儿功夫，把村里的事情、客栈的日常，交代的清清楚楚。林素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看着终于有要休息意思的焦玉达，笑着道：“你喝点儿水吧。”“哎，谢谢东家。”焦玉达说完，起身把茶壶拿起来，倒了一碗凉茶，“咕咚咕咚……”开喝。黄雨跟连七在后院收拾，红霞在林素身旁陪着。整个客栈，好像除了焦玉达，没有第二个人。当然，他们四个后来不算。等他喝完了水，红霞疑惑的开口问道：“戴乐呢？还有程薇，他们去哪儿了？整个客栈就你自己吗？其他人呢？”焦玉达闻言咂舌，走到跟前坐回刚才的位置，说：“都去二道沟抓蝲蛄了。”“抓蝲蛄？水里的？”林素挑眉问。蝲蛄是啥她知道，在东北呆过，那边的水里就有这东西。没想到辽阳府这边竟然会有，好东西呢。“可不止水里了。”焦玉达叹气，颇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说，“今年也不知道怎么了，快秋收的时候这蝲蛄就反了天，到处爬。”“地里到处都是，平日里就一只、两只，也没啥怕的。可今年就跟抽风了似的，成群成群的，弄得秋收不及时，各家各户都欠了产。”艾玛，居然还有这事儿。“那现在呢？现在还那么多吗？”林素追问。焦玉达点点头，指着北面的方向，说：“村里人跟镇上一起，全都抓蝲蛄。咱们这边的蝲蛄少了很多，二道沟那边海了咪啊，看着都麻人。”海了咪？林素听到熟悉的方言，顿时笑眯了眼睛。有多久没听到这样的话了？不过能遇到蝲蛄，倒是挺让她意外的。蝲蛄，又称大头虾，东北黑鳌虾。它的模样与生活在海洋里的龙虾十分相似，所以又有淡水龙虾的称呼。它跟常听的那种小龙虾还是不一样的，有很大的区别。蝲蛄对水质要求极高，生活在东北的山间河流里，被污染的水中不能存活。小龙虾则在南方的河沟等水里，对水质要求不高。活体蝲蛄是青褐色，活体小龙虾是偏红色的。蝲蛄的鳌和背部表面比较光滑，小龙虾的则有凹凸斑点。蝲蛄的个体要比小龙虾小很多。蝲蛄背部的和小龙虾背部也有明显区别。更重要的是，蝲蛄是国产的，小龙虾据说是从外面传过来的。林素手指轻敲着桌面，看着他轻声又问：“抓的那些蝲蛄，你们都怎么做了？”“煮熟了吃。吃不了就喂鸡了。”焦玉达憨憨的说着。喂鸡？煮熟？艾玛，要不要这么奢侈啊！林素无语了，看着眼前不知自己暴殄天物的人儿，长叹口气，说：“他们得什么时候回来？”“最起码得晚上吧。二道沟那边不少豆子还没收回来呢。这都冬月了，眼瞧着落雪，也不知道咋回事。”焦玉达有些焦虑的说着。林素起身，整理下身上的衣服，道：“你带我过去吧。我也看看这蝲蛄泛滥，到底是什么样的景象。”“哎哟我说东家，你可别去了。那场面不好看，太麻人了。”“没事儿，蝲蛄要是做好了，那可是美味，我去瞅瞅。”林素说着，看了眼红霞吩咐道，“跟连七说下，咱们过去，让他跟黄雨在这边看着。”“是，夫人。”红霞应下，转身往后面走。焦玉达听到“连七”二字，面露惊讶，然后试探性的开口问道：“东家，这连七是不是我们掌柜总说的那个‘七哥’？功夫老厉害了，还有学问？”林素闻言顿了下，笑着点点头，回答：“如果是戴乐说的，那就是他了。我身边，就这么一个人叫连七。”得到证实的焦玉达，不禁扭头，看了一会儿后面。红霞回来，见他那种眼神，不禁低头看着自己。咋回事，难道自己的衣服脏了？穿反了？林素看着她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红霞快步走到她身边，这时焦玉达也收回了视线。察觉自己刚刚失态，赶紧再次行礼的说：“让姑娘误会，实在对不住。我刚才就是……就是发呆了。”红霞撇嘴，倒也没有再说什么，挽着林素的胳膊，轻声道：“后院主屋跟新站屯的客栈一眼，五乐还挺有心呢。”林素听了心里熨帖，冲着焦玉达说了声“走吧”，便率先出去了。三个人一路往北走，穿过甸子地，差不多半个时辰就看到了不少人。每个人的腰间都挂着一个篓，用特制的长筷子，正一只一只的抓。最前面那里的人，则是用网子网。用刚才焦玉达的话来说，真是“海了咪”啊！这一片一片的蝲蛄，纵使她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觉得难以接受。焦玉达让林素他们主仆俩站在已经清理过的地方，自己则是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找戴乐。林素跟红霞四周看着，的确就如他所说，很多豆子啥的，都没有收。欠产都是清的，就怕收不回去那才惨呢。不知道什么时候，红霞喃喃的念叨着：“老天，这也……太……太吓人了吧。”林素闻言想了下，不在意的道：“这没啥，做完之后大家肯定都爱吃。我都怕把这些东西吃绝种了。”“……夫人！”红霞面露难色，有些尴尬的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戴乐快步跑过来，短布衣，羊皮靴，四周都是泥，脸儿也有些花。“嫂子，啥时候来的？”看得出来，林素的到来让戴乐很高兴。素妞儿掏出帕子，轻柔的给他擦了擦脸，说：“刚到没一会儿，听焦玉达说你在这边抓蝲蛄，我就过来看看。”戴乐乖乖的任由她给自己擦汗，等擦完后，说：“嫂子，你快回去吧，这边太多了。你看那边那十几个加盖的大筐，都是我们抓的。也不知道哪儿跑来的，都不知道怎么吃。”哎哟哟，不知道怎么吃？林素闻言摆手，看着他眉骨轻挑的说：“别担心，这东西交给我，我保管你们吃完这顿还想下顿。”“……啊？”戴乐咧嘴，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不是不相信林素，而是这么老多，虽然人也多，可这东西尝个鲜就是了，总吃谁都腻啊。林素看出了他的迟疑，不在意的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