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端着空碗出来，红霞就守在门口。见她仍旧站在这儿，不禁愣了一下，道：“不是让你回房歇着吗？”“奴婢不冷。”红霞笑着把她手里的碗接过来，“药熬好了，奴婢去拿过来。”程薇正好从客栈前面过来，二人碰面，互相点头示意后，这才快步来到林素面前。“东家！”“外面怎么样了？”素妞儿边问边推门进屋。程薇关上门后，轻声回答：“按照夫人的吩咐，大家分成来了三伙儿。推雪的活儿重，凌安带着商队的兄弟们做；扫雪就由五乐带着余下的人跟村里人一起；最后剩下的村里人，只是在路上撒炉灰。”林素听了点点头，坐在圆桌前搓着手追问：“村里人没有抱怨吗？”还是挺担心的。毕竟这天出去干活儿，还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换做是谁都会有怨言吧。程薇想了下，轻声的说：“估计有也不会说吧。现在村里人都知道戴乐会接里正这位子，所以他去找人帮忙，谁都没推辞。怎么都得给点面子，夫人你说是不？”呃……貌似有点儿关系。林素笑着颔首，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说：“这雪下的大啊，估计我们走都得延迟了。”“越往北越不好走吧。”程薇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当然，也是大家都知道的实情。北方天冷，辽阳府都落了雪，辽东府那边只怕早下了。林素深思片刻，想了下，说：“分部的人把沿途的官道清一下，请人吧。这个时候老农都在家猫冬，想来都没什么活儿，一天给三个铜板，会有人做的。”“夫人，这样做的话……”“没事儿，今年不管怎么样，客栈还是赚钱的。酒楼、作坊都有银子，这些我不在意。”林素摇头打断她的话。如果是旁人，她根本不会去管。但是凌慕阳不同，她必须做。正好红霞推门进门，林素揉了揉太阳穴，说：“落了雪，蝲蛄应该也没了。卖的钱再填一些，今儿出来干活的还有前些日子抓蝲蛄的算在一起，每家每户看着给买些细粮。”程薇听了面露难色，想说话却不敢说。红霞细细琢磨觉得不妥，出声提醒着道：“夫人，要不要再想想？奴婢觉得这样做会亏。”“亏什么？”“亏本啊。”红霞回答，“酒楼卖蝲蛄是赚了些，可油钱、人工都是本钱。抓蝲蛄的人不少，可要是都给他们细粮，只怕这卖的蝲蛄钱都不够吧。”程薇虽然没说话，但不停点头的样子，暴露了她此刻的想法。林素“噗嗤——”一声笑了，看着他们俩如临大敌的样子，不在意的说：“我没想继续做散财童子，就是把赚的钱，每家送二斤白面，一斤粳米。快过年了嘛，给他们些细粮，省的自己买了。”二斤白面、一斤粳米，这些看似不多，但村里人不少，加吧加吧，估计还得再添点。程薇还想说什么，可这已经是最低标准了。想了下，有些后悔的呢喃：“早知道这样，属下就该把价格订的再高些，量给的再少些。”林素听了蹙眉，看着她不解的道：“为什么？还是亏吗？”“今年的新粮产量不多，肯定贵啊。就是咱们客栈，用的都是陈粮。”程薇噘嘴嘟囔。林素是不理会这些的，买什么粮食、什么价格，她一概不管。不过她这么说……手指轻敲着桌面，不在意的道：“多简单啊，也给他们送陈粮呗。陈粮又不是不能吃，哪就那么矫情。”程薇听到这话，眼前顿时亮了。生怕她会反悔一般，转身就走了。原本林素打算让红霞陪着她的，估计这会儿她也不用了。看着被带上的房门，林素抻了个懒腰，说：“我就那么不会过吗？动不动就花钱给别人？”“……没有。”红霞迟疑了片刻回答。她也不好说什么，反正夫人那么做，自然有她的用意…………南岗子村这边官道上的雪，已经清理干净了。但是村民并没有回去，而是继续往前清理。戴乐想的比较全面，他打算把这道一直清理至四哥那边，这样商队明天赶路，才能安全。越往北，路上的积雪越多。都已经没过膝盖了。商队的兄弟们比较着急，手里的动作很卖力。村里人也不糊弄，但就是会多少停下歇一歇。戴乐看的真切，却也不好说什么。不给钱，让人家出来帮忙，顶多就管两顿饭，能干成这样不错了。村里的二狗子颠颠走过来，冲着戴乐说：“没有炉灰了，我们赶车回去拉一些。”戴乐刚要答应，身旁商队的兄弟出声说：“戴管事，我跟着一起回去吧，路上看着好走，但也不方便。”“行，那就你跟着一起过去。”戴乐没有异议。继续拿着大扫把扫雪。八个板车回去拉炉灰，戴乐看着天儿，随手拽了个人，说：“你也回去一趟。跟我嫂子说一声，中午送饭过来吧。咱们别回去了，怎么样？”说话的时候，嘴里冒着热气。干活儿一点都不冷，就是穿得比较多，稍显笨重。商队的人自然没有意见，但是村民就看出了不愿意。这天，谁还不想在家猫个冬？戴乐权当没看见，继续干活儿。林素并不知道官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商队的人回来报信说中午送饭过去，她除了惊讶更多就是照做。如果真的能提前把道儿清出来，明日他们赶路她也能放心。有了当年给山上娘娘庙的工人送饭的经验，这一次林素也不在意。只不过饭菜啥的不能送，那边没有地方吃。想了下，做最简单的，鸡蛋灌饼。鸡蛋放上调料灌进去，面也放些油盐，再做个蝲蛄肉汤，绝配。带着红霞来后厨，正好后厨的人都在准备做饭。林素站在操作台把头的位置，拍了两下手掌，把所有人的视线就移到了她的身上——“中午出去清雪的大家不回来吃饭，所以咱们做好给他们送去。把剩下的蝲蛄都剥了，一会儿做蝲蛄肉汤，许森、许林过来帮我揉面……”林素有条不紊的吩咐大家伙要做的事情。一番话后，每个人都动起来，该干什么干什么。鸡蛋灌饼最重要的就是油酥。这玩意好做，面粉和猪油一比一，把油放到面粉里用手搓擦，擦成雪花状，然后反复擦，把油全部和面粉揉到一起，最后揉成团即可。这是最简单、最粗糙的做法。时间紧急，也就不讲究那么多了。林素一边和面一边告诉兄弟俩要注意的事情，犹如当初教戴乐一般。这样的生活很平淡，她也很舒服。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没着急烙饼，而是把腌好的五花肉片下锅煎，小火煎出油后才把擀好的饼皮下锅。五花肉片不算厚，没有香肠、没有培根，所以就打算用这个顶替。用蜂蜜、酱油、醋、糖等调过的汁腌制，虽然很粗糙，但在这个地方却依然不错了。几分钟后，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饼中间鼓起，林素用筷子戳个小洞，将调好的鸡蛋液倒进去，然后利索的翻面。后厨的几个人都看啥了。第一次发现，这饼还可以这么烙。林素一连烙了五个，大家都掌握了要领，便开始自己来做。红霞带人把烙好的饼，放些蒜苗、一片五花肉、淋上一点酱汁，然后卷起。牛皮纸客栈不少，直接拿来包好，放进大大的木箱里。箱子里面，铺着厚厚的棉被，起着保温的作用。凌慕阳从后院过来，拉开门边闻边问：“什么东西啊，这么香？”林素见状笑眯了眼睛，刚要回答，就听到前面——“快快快，客栈不是有郎中吗？郎中呢？没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