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夫人夸赞。”妇人笑着颔首。林素收紧手，绕去摊位里面，看着她挑眉道：“刚才听闻老板说，这络子的线是宫里的丝线？”妇人顿了一下，随后没有隐瞒的点点头，说：“是。不瞒夫人，奴家是宫里的嬷嬷。今年年满四十不想继续留在宫里，所以就出来了。”月国的规矩，宫女二十五岁如果没被宠幸，便可跟内务府报备，出宫另嫁。如果不想出宫，也可继续留在宫里，但要梳起妇人头，做嬷嬷。嬷嬷到了四十岁，要么出宫另寻他路，要么留守宫里养老。等不能动的那天，可以去阿嬷所，有专人照顾，一直到死去。还算人性化，总比电视里演的，要好一些。林素见她这么坦白，笑着点点头，说：“那我手里这对，你打算卖多少？”妇人听了叹气，看着她手里的那块玉佩，面露难色。估计是不知道该怎么要价格吧。林素想了下，轻柔的开口说：“你别为难，该多少钱你要就是。划算我就收了，不划算，咱们再聊。”妇人再次叹气，不好意思的冲林素摇摇头，说：“也没啥，就是这玉佩是主子当年赏的，如果不是奴家真的生活不下去，也不会把它编了、拿出来卖。”“但你在这摊位上卖，也卖不出什么价格啊。”林素有些疑惑的道。众所周知，能来摊位上买东西的人，基本都是寻常百姓。寻常百姓能拿多少钱，这络子是好，但价格不是寻常百姓能承担起的。更何况……她从宫里出来，不可能没有银子吧。宫里会给一笔“安置费”的啊！妇人看着好心的林素，无奈的摇摇头，说：“夫人有所不知。奴家虽然手艺好，东西漂亮，可那些店铺一听价格，也都不想收了。说起来，奴家要求不高，就想在换点银钱，在这县里得个安身立命的地方罢了。”呃……这咋说的这么凄苦呢？妇人瞅着林素复杂的面色，在宫里呆久了，察言观色自然会懂。苦笑着继续又道：“宫里给的那笔银子，都被奴家的亲姐姐以外甥的各种理由要去了。奴家虽然重亲情，但也不是傻子。”“就剩我们姐俩，可她却这么算计我。姐姐都靠不住，侄能外女就更别提了。奴家……奴家无奈出来，想靠自己弄个窝。”林素听着嘴角狠抽，实在想不明白这是个什么道理。但有一点她觉得他们很像，都是被最亲的人坑了。她是被姐姐，而自己是被林倩。就冲这，也想帮帮她。摸着手里的玉佩，看着妇人挑眉问道：“为何没把这个当了？”“当铺就只能给三十两银子。三十两，奴家怎么够啊！”妇人摇头说着，“奴家现在年轻、能动，可日后呢？老了又该怎么办。”林素明白的点点头。她是为以后考虑了。看着手里的络子，又看了看摊位上的那些，冲着黄雨跟红霞，说：“你们也选吧，我掏钱。就当给老板娘开张了。”黄雨闻言跟红霞互看一眼，二人也都挑自己喜欢的。妇人冲林素侧身行礼，十分感激的道：“多谢夫人仗义出手，奴家感激不尽。”林素伸手把人扶起，看着她说：“我能做的不多，也就买几个络子罢了。至于以后怎么生活，还是要看你自己。”妇人明白的“嗯”了一声，眷恋的看着她手上的玉佩。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她也不会把这个东西卖掉。跟了她二十多年啊！红霞跟黄雨正兴致勃勃的挑着，就听到把头那里——“赶紧赶紧，给钱了给钱了。每个摊位三十个铜板，都抓紧准备好啊。”哟呵，收保护费的？林素捏着手里的东西，看着远处。隔壁卖胭脂的小贩，一听“三十个铜板”，恨得牙根儿直痒痒，说：“收收收，下辈子投驴变马，也得给老子把这钱还清楚了。”边说边从袖口摸出铜板。附近的几个摊位，都是如此。妇人也从袖口摸铜板。林素蹙眉，看着那个小贩，问：“他收你们就给？不给不行？”“不给哪行啊。”小贩忙摇头。另一边挨着络子摊位的小贩也跟着说道：“这人是贾师爷的小舅子，谁敢惹啊。”“唉，自认倒霉吧。希望下辈子他还钱。”小贩说完，愤恨的把铜板摔在摊儿上。力气有些猛，掉地上两个，有赶紧弯腰去捡。一旁的小贩见了，无语的摇摇头，说：“唉，你啊！甩完还不得自己捡？何苦呢！”“我傻呗。”那小贩自嘲的说着。其他几个摊贩，全都无奈的叹口气。辛辛苦苦挨冷受冻，还要平白无故给出去三十文，换做是谁都不会愿意。林素看着越来越走近的几个人，为首的就是传说中的贾师爷的小舅子。长得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看着身形，跟熊大差不多，看着长相……真不如熊大。林素冲红霞使了个眼色，后者放下手里的络子，迈步走过去。几个人“专心致志”的收“保护费”，只有小舅子发现了红霞。色眯眯的上扬嘴角，笑嘻嘻的开口调侃着说：“哎哟，小姑娘长得不错嘛。来来来，跟了秦二爷我，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红霞、黄雨二人，长像不错。平日跟林素在一起，所以显得不出彩。可单拿出来，梳着双鬓髻，明显的姑娘装扮，很是招人。秦老二这么一嚷嚷，其他收“保护费”的人都抬头，看到红霞也纷纷附和着道：“是啊姑娘，跟了我们二爷，保管你要啥有啥。”“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全都能吃到。”“姑娘，哪家的啊，说一下，给我们二爷……唔——”最后一个嘴贱的，离红霞也是最近的。小姑娘懒得再听，直接伸手在他腹部挥了一拳。疼的那人弯腰捂肚，苦不堪言。其他人一看自己人被打了，一个一个也都不愿意了。只不过秦老二没发话，他们也只能先忍着。林素站在不远处看热闹，黄雨寸步不离。那个秦老二，居然还没看清楚形势，冲着红霞笑嘻嘻的，道：“小娘子别这么辣嘛。你跟我，正妻都是你的，我跟你说，我……唔——”“砰——”那么大一坨飞起，直直的朝一旁卖鱼的摊位过去。幸好那小贩跑的快，不然这么大一坨砸下去，不死也得残废了。只不过鱼就没那么好命了。冻鱼都被压扁，可见秦老二的情况也不咋地。“哎哟……哎哟……哎哟……”“二爷……”“二爷你咋样了？”“二爷没事儿吧。”几个人纷纷跑过去，其余两个看着红霞，撂着狠话，道：“臭娘们你不要命了是吗？你可知你打的是谁？”“你管我打的是谁，嘴巴不干净，就该揍。”红霞二话不说，又是一脚。“砰——”“二爷——”“二爷——”“二爷——快，快找郎中。”“找什么郎中，找贾师爷啊……”“……”原本已经要被他们扶起来的秦老二，因为红霞又送了个人过去，直接砸的翻白眼。林素怕闹出人命，到时候不好收场，赶紧上前瞅瞅咋回事儿。见秦老二的肚子一上一下，也没有吐血的样子，眨巴了两下眼睛，没吱声。摔伤是肯定的，只要人别死了就行。几个人全都指着红霞，什么“你别走啊”、“你完了啊”、“等着瞧啊”……反正什么话都说，红霞靠近他们就哆嗦。最后还是林素拦住了红霞，让他们把人都送走。摊贩对红霞的壮举很感恩，可是……“姑娘，你快走吧。他们不好惹啊。”“是啊姑娘，贾师爷是衙门的人，这小舅子仗着他姐夫，天天横行霸道。”“姑娘快走吧，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不会供出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