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咽下嘴里的水，看着他们夫妻俩，道：“今年又送了什么？”“哎哟，东西不老少，还有银子呢。”蒋菊咧嘴。她是个不愿意占人便宜的人，尤其那人还是自己的妯娌。米面粮油没有，可是料子、衣服、鞋不老少，额外又给了银子。她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林素不知道具体都给了啥，不过看着她的表现就知道，肯定又是不老少。至于银子……应该五两打底吧。正琢磨着，段月从后面过来，冲着他们这桌直接开口道：“广成，我去给王家屯把货送去，吃饭不用等我。”丁广成扭头，看着段月点点头，说：“哥，你路上小心点儿，让继祖跟你去。”“知道了。”段月再次应下，冲林素咧嘴笑了笑，转身走了。因为这么打岔，倒是让林素想起那会儿段月家的提到的王宝柱。单手托腮，看着他们夫妻俩，问：“这王家屯的王宝柱，是不是他们村的土财主，跟人家出海几年的那个？”“对，就是他。”丁广成点头，“东家认识吗？”“认识，咋不是认识。”林素满口应下。想当初她去王家屯卖卤货，因为王三年的缘故，有幸去他们家送货。院子里的大锅，就是从他们家买的。“……幸亏他们家锅不要了，不然当时，我都没法卤东西。”旧事重提，蒋菊感慨的说：“好像就在昨天一样。不过当时东家一卤东西，那味道……真香啊。”“可不是，每次闻着都觉得饿。”丁广成笑呵呵的回应。林素端着茶杯喝了口，嘴角上扬。那会儿的卤煮，真是改变了她跟凌慕川的生活。郭放家的拎着热水壶过来，一边给茶壶添水一边热络的说：“川子家的，你还是那么好看。尤其是这身衣服，还有这头饰，啧啧啧……”被人如此不掩饰的夸赞漂亮，林素还有些hold不住。忙不迭摇头，谦逊的说：“哪就那么好看了。郭家嫂子最近咋样，过得还顺心吧。”“顺心，顺心。”郭放家的忙不迭点头。在客栈活儿不累，工钱还多。两口子过来这么久，手里也着实攒了不少。“川子家的，广玉咋样了？他媳妇儿有动静没？”“有了。”林素点头，看着她如此热心的样儿，多说了一句，“来年七月的月子。”郭放家的还想问什么，不过丁广成“咳咳……”两声，让她赶紧拎着水壶走了。等人走后，丁广成不好意思的说：“东家，她就那样，好信儿。但嘴不快，人肯干。”“不妨事。”林素不在意。女人嘛，有几个不八卦的。更何况丁广玉成亲那么久了，村里人关心问一嘴，也是常有的事儿。“广成个，不管广玉那边给你们送什么，都是人家两口子的心意。你们也别觉得过意不去，都是亲兄弟，没那么讲究。”蒋菊闻言叹口气，看了眼丈夫，道：“东家，话不是这么说。当初小姑出嫁，他们哥俩分家，全都是有文书的。土地、房子，广玉都有一份。后来因为去原昌县做管事，这些都留给了我们。”“走时特意说了，东西就当留给老人养老。我们的娘就一个人，能吃多少？那么多东西，根本就用不完，他逢年过节还送，我们两口子真的挺不好意思。”丁广成也附和着“嗯”了一声，说：“是啊东家，就算我们是哥俩，可到底分家另过了。说句实在的，有我娘活着，那地我们种没毛病。我娘没了，那些都得折现给老二，可不能同……”话没说完，蒋菊伸手，捅咕了他一下，将话收住。不能同谁一样？想也知道。林素轻叹口气，桌下交叠着腿，道：“若是真觉得太多，等她媳妇儿生孩子的时候，你们多给一些就是了。反正她生孩子你们家也得去人不是？”去人？夫妻俩听到这两个字，瞬间互看了一眼。讲道理应该去的，可是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蒋菊尴尬的撇嘴，好一会儿才喃喃的道：“是啊，是得过去一趟。孩子他爹，要不……你去？你跟咱娘过去？”“说啥虎嗑儿呢！”丁广成无语。弟妹生孩子，嫂子不去，大伯哥过去能干啥？林素、黄雨都忍不住嗤笑出声。蒋菊也感觉自己闹了笑话，不好意思的垂首、不说话了。丁广成倒是疼媳妇儿，见她这样也不在斥责，想了下，道：“你带俩孩子还有咱娘过去。一来转转，多住几日。二来也当伺候她月子了。”“多住几日？那怎么可能。”蒋菊忙不迭摇头。她是后厨管事，多住几日后厨怎么办？林素明白她的担忧，不在意的摆摆手，说：“不是有段家嫂子吗？你这生完也不能回来，最起码得过三个月。广玉家的生孩子你过去一个月，没差的。”正说着，段月家的端着托盘过来，没听全，就听到了“一个月”。“啥一个月啊？妹子你出月子就来上工？”面对她的问题，蒋菊忙不迭摇头。出月子就上工不可能，那会儿得喂奶，一个时辰就得喂一次。在家还好说，在客栈……不方便。“不是的段家嫂子，是广玉家的有了，他们两口子商量明年去伺候月子，让广成嫂子住上一个月。”林素贴心的解释，让段月家的笑眯了眼睛。“嗨，我以为啥事儿呢。一个月去呗，有我们呢，不会有事儿。来来来，开饭了，酸菜肉丝面，听说川子家的最爱吃酸菜，赶紧尝尝。”林素也没客气，应了声“好嘞”，便端了一碗来到面前。劲道的面条，酸爽的酸菜，香喷喷的肉丝。真的是太美味了。一碗面条吃完，红霞又给她添了半碗。段月媳妇儿见她这么给面子，笑眯眯的一个劲儿给她夹菜。入冬腌的蒜茄子、辣白菜，配上油腻的酸菜肉丝面，特别爽口。吃过午饭，段月跟伙计继祖都回来了。把剩下的三两二钱银子交给丁广成，说：“王宝柱的儿子今儿订亲，所以才定的酒席。”“订亲？”丁广成收好银子，来了兴致问，“定谁家的姑娘啊！”“不知道，好像不是本地的。”段月摇头回答，“对了，王宝柱说正月初六俩人成亲。问咱们能不能出个厨子给做饭，或者在咱们客栈摆桌，他们出东西。”“成啊，那咋不行。按照老规矩，一桌二钱银子呗。肉、菜备明白就行。”这是这一年来客栈常做的事，已经相当熟路。村里现在有条件的人家，红事儿、白事儿都会过来。自己备东西，不用收拾，不用张罗，省心。也就额外多给些钱，不过用那些钱买个省事儿，值得！林素跟陆伟在会议室说完话出来，见段月在柜台跟丁广成说事儿也没去打扰。直接挽着黄雨的胳膊，去了后院。进到主屋，铺面一股热气，屋子里特别暖和。红霞走过来，帮着把斗篷摘下，道：“夫人，睡会儿吧。账簿啥的晚点再看，不着急。”“嗯。”林素颔首，应景的打了个哈欠。来到炕边坐下，踢掉鞋子瞅着她们俩，问：“你们屋烧热没？没烧热就在这边睡吧。”红霞走上前，屈膝行礼，道：“夫人，让黄雨留下就好，奴婢过去收拾收拾。屋里还有些灰，我得擦擦。”“那你俩一起去吧，我这边不用伺候。”黄雨把北炕套好被套的被子拿过去，说：“夫人，奴婢陪你，正好奴婢小日子来了，歇一歇。”“哦，那成。”林素说完，便往里靠了靠。黄雨倒是没上炕，帮她掖好被子，直接去了北炕。红霞见都安顿好了，便离开去他们的房子收拾。从早忙碌到现在，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