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见他心意已决，便也没说什么。看着炕上趴着的红霞，轻轻按压她的后背，道：“这几日再好好养养，回去以后要忙的事情就多了。”“奴婢知道。”红霞点头，漾出一抹甜甜的笑。赵英豪撇嘴，把削好皮的果塞给她，抻哆了句“一脸傻样”，便不再说话。红霞翻了个白眼，“咔嚓——”咬了口果，仿佛把它当成了赵英豪一般，狠劲儿的咬。屋子里很安静，除了吃果的声响，谁也没有说话。很快，院子里的惊呼，打破了屋子的安宁——“哎哟，飘清雪了，赶紧赶紧，把白菜收了，别冻着。”陶佶的嗓门不小，大家听得真切。林素一听下雪，忙起身出去看看。果然，天空飘着雪花，不大。“东家，你咋出来了？快回屋，怪冷的。”陶佶搬白菜的时候，余光瞥见了林素，忙出声提醒。林素并不在意，走上前，自然的抱起两颗白菜，跟着进了库房。库房内的北面，是一个一个槽子种的青菜。有蒜苗，有菠菜，有蒿子秆……青菜不少，单单西野商队消耗，貌似消耗不掉。“这个……还送县里的酒楼？”“是。”陶佶点头，用剪刀利索的剪了些蒜苗，又道，“晚上给东家包饺子，蒜苗猪肉馅儿，咋样？”“鼎好。”林素笑着应下。对于吃的方面，她不是太讲究。什么都可以。从库房出来，地面就积了薄薄的一层清雪。一个伙计拿扫把，打扫院子。林素站在一旁发呆，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察觉身旁有人，扭头一看，见是叶长林，笑着道：“在这边怎么样，过得可还好？”“挺好。”叶长林点头，“东家今年在哪儿过得年？”“新站屯。”“那……那边都好吗？”叶长林轻声的追问。林素瞧着他，心知他是思乡心切。“咱们俩出去走走？”面对她的邀请，叶长林点点头，说：“东家添件衣裳，我在门外等你。”“好。”林素说完回房，拿出早早准备的斗篷穿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禁上扬嘴角，有些感慨这地方的气候。谁家三月还穿厚厚的斗篷，偏偏来这边，你就不能不穿。整理好后出去，跟着叶长林一路往村东头走。走的路上，林素说着新站屯的事情。谁家翻修房子啦；谁家跟谁家做亲啦；谁家过年如何如何啦……闲话家常，说着鸡毛蒜皮的琐事，叶长林听得无比认真。等她说的稍微收势，叶长林这才淡淡的道：“吴山大叔这个里正，要我说就该给年轻人让位置。一向和稀泥的做派，早就不中用了。”林素听到这话嗤笑，缓缓摇头，说：“他不做里正谁做？就得让他做。”说话间，就靠近了学堂，也就听到了朗朗上口的读书声。整个这一片，全都划给了学堂。当初的银钱，林素往这边足投了一万两。盖得学堂不比客栈差，而且四周的地方，据叶长林说都种了果树。“……这些果树苗都是北洛王朝的货，让西野家帮忙带回来的。说是得五年能结果，等结了果做罐头，比糖李子、山里红口感要好。”“你吃过？”“吃过。”叶长林点头，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来这边别的没啥增长，但是这吃……的确吃了很多没吃过的东西。”“北洛王朝的果子出名，石宇说今年春耕结束，打算弄个作坊做蜜饯。”林素闻言赞同。有西野商队，还有这么近的便利条件，做蜜饯运到南方、京城方向，不是不可以。上下打量着叶长林，半开玩笑的说：“你这吃也没见你胖，可见你有些浪费粮食啊。”叶长林憨憨的笑了，推门带着她进学堂。门旁房子的人听到声响，从屋里出来。见是叶长林，忙抱拳拱手，道：“叶管事怎么过来了？屋里坐。”“不了。”叶长林摇头，指着林素轻声又说，“这位是我们东家——凌夫人。”那人听到这话，整理下衣服，郑重的冲林素心里，道：“小人肖安，见过凌夫人。”“免礼。”“谢凌夫人。”叶长林指着肖安，继续做着介绍，说：“东家，这是学堂大夫子身边的小厮。负责给学堂打铃、烧火等事情。”学堂的大夫子，类似现代学校校长的意思。林素微微点头，看着紧关房门的教室，问：“现在有多少学生？”肖安闻言走上前，恭敬的回答：“回凌夫人的话，初级班有十个，每个班是二十左右的孩子。中级班有俩，高级班没有。我们老爷、少爷、小姐，都在这边教书，老爷教的中级班。”他口中的“老爷”，自然就是学堂的大夫子。只不过让林素很意外的是，竟然肖家小姐在教书。叶长林见她蹙眉的样子，打发了肖安后，带着她继续在院子里转悠。“东家，这肖振业是用了十三年的进士。今年五十多，告老还乡后听说咱们这边却夫子，就拖家带口过来了。”“自己主动来的？”林素不相信的问。见其点头的举动，更加迷茫了。她是不相信“主动”这个理由的。告老还乡，那说明生活不差，居然拖家带口来贫瘠的团结沟教书，难道真的是为了回馈社会？在学堂呆了一会儿，二人回客栈。带着疑问，林素回到主屋，刚好见到凌慕川在打坐，直接凑了过去。没说话，就静静地坐在一旁。终于，川爷收势，睁开眼看着斗篷都没有摘得妮子，一边给她解斗篷一边说：“看到肖家人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林素不答反问。凌慕川把斗篷随手抛起，衣服就抛物线般的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还记不记得那年我跟你说的，救了两个官员。”林素闻言搜索，想起那时他交底说过的话，瞪大眼睛看着他，道：“该不会这肖振业就是……”“对，其中一个。”凌慕川点头，“所以我让他过来，也就顺理成章。”“可为啥他女儿也教书呢？”“因为夫子不够。”凌慕川笑呵呵的说着。团结沟到底是个贫瘠的村落，夫子不足，肖家女来添补，也不是不可以。农村人对读书人都是刮目相看。林素盘腿坐在炕上，久久都没有说话。倒也不是不想说，就是有些震惊，需要缓缓。当天晚上，客栈迎来了稀客——学堂的大夫子肖振业带着他的一对儿女。老人家也是个苦命人，来到这边刚刚落户，老伴儿就没了。凌慕川在主屋见得他们爷仨，没有易容，所以肖振业认出了他。郑重的行礼，不忘让一双儿女也跟着拜见救命恩人。“……老夫若早知凌夫人就是恩公的夫人，再在武昌县的时候，就该过去探望。”林素伸手把人扶起，打量着眼前精气神不错的老人家，说：“看肖夫子说的，应该是我做晚辈的去看你才对。肖公子、肖小姐，请坐。”一番寒暄，几人坐下，林素打量着肖淼肖小姐。典型的大家闺秀，嘴角挂着三分笑意，得体、大方。肖公子也是一表人才，看着就翩翩公子。如果不是肖振业对朝廷失望，估计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屈居于这么个小地方才是。凌慕川放下茶杯，看着肖振业，淡淡的说：“等他成事，就让肖焱下场吧。”肖振业闻言点头，看了眼大儿子，轻声地道：“是，全听凌爷吩咐。”林素坐在一旁没说话，肖淼桌下拽了拽她，柔声的说：“凌夫人，小女能不能跟夫人单独聊聊？”单独？林素迟疑了一下，便起身拉着她进了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