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盘棋后，苏飞云抽回手，看着林素微眯着眼睛，说：“丫头，你是不是……想起来了？”林素浅笑，一边收棋子一边坦然的说：“外公都猜到了，不是吗？”“也对。这几日偶尔的琴声，老头子就该猜到。”苏飞云颔首，笑呵呵的捋着胡子。“不错啊不错，想起来是好事儿，日后外公也就不担心了。”林素闻言起身，整理下衣服，说：“外公，趁着没吃饭，咱们出去转转？”“好。”苏飞云起身，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屋子。白泺专心练字，丝毫不受影响。府邸的院子不大，正值隆冬，更是萧条。二人走了一会儿，苏飞云方才开口道：“素丫头啊，到底所谓何事？跟外公说吧。”林素挽着他的胳膊，深吸口气，说：“外公，我想起来之后把所有的事情串连一下，我发现有个问题。”“什么问题？”林素思索片刻，缓缓开口道：“外公，我从出事到现在不过五年时间。司徒玥已经五岁了，也就是说事发的时候，沛霖已经成亲了。既如此，为何还能说我嫁过去是正妃？”苏飞云闻言，长叹口气，说：“丫头，玥儿的生母，当时是侧妃。因为那件事儿，沛霖才请旨，将侧妃扶正的。”林素咬唇，本以为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想到……“呵呵……”苏飞云捋着胡子，笑呵呵的又说：“丫头啊，我知道你的意思，也知道你的烦忧。可这事儿你是牺牲品，林倩也遭了报应，别再想了。其实外公更担心的，是你往后的事情。”林素明白的点头，没有说话。原主的名声并没有挽回，更何况林倩一死，死无对证。大婚之后还要在那个圈里混，属实比较难捱啊。看着湛蓝色的天，幽幽的说：“外公，我觉得有时候人挺矛盾的。”“哦？为何这般说？”“我一方面想让大川做个普通人，可当听到被封为‘逍遥王’时，又觉得太委屈。你说不矛盾吗？”看着外孙女落寞的面色，苏飞云心疼的拍拍他的肩头，道：“丫头啊，日子得过，什么都不容易。如今你大婚在即，还能享受几天安宁。等过府之后就不容易了。不过外公相信你，能处理好。”能吗？林素怀疑。她自己现在都没有底儿了。一点底儿都没有…………穿上喜服的那一刻，林素终于体会到了杨嬷嬷当日说的话。朝服跟喜服，真真儿的不能比啊。那个不过五十来斤，这个光是一个凤冠就五十斤了。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林素僵硬的绷着脖子，说：“大婚那日顶一天，恐怕我这脖子就废了。”清荷一边拆一边说：“夫人放心，不会的。奴婢会随侍左右，不舒服的时候，奴婢给夫人按按就好了。”凤冠取下，林素起身，任由她把霞帔脱去。只着中衣的那一刻，林素觉得自己活了。长舒口气，原地蹦跶了两下，说：“还是这样好啊，无官一身轻。”“呵呵……”清荷抿唇，将衣服收好，冲着外面说，“麻烦跟裁缝说一下，尺寸刚好，无需再改。”话落，外面传来窸窣的声音。清荷给她倒了杯茶，把喜服放在了柜子里。房门推开，清莲走进来屈膝行礼，说：“夫人，红霞跟赵二公子回来了。”“快请——”林素想都不想，直接开口。清荷忙出声拦着道：“去偏厅，去偏厅。”“好。”清莲点头，转身出去。林素喝完水，见清荷拿出了衣服，顿时笑了。刚才试喜服，把外衣都脱了，真要是让他们进这屋，她可就曝光了。“夫人跟着赵二公子关系很好吗？”清荷说完，帮着穿衣。林素配合的张开手，并没有跟她裹乱。等她系带子的时候，方才开口说：“关系很好，他就跟亲小叔子一般，叫‘嫂子’叫的贼亲。”“……哦。”清荷应下。拉着人来到梳妆台前，快速挽了发髻，跟着一起出去。来到偏厅，赵英豪跟红霞不知道在说什么，男人笑的美滋滋，女人羞的垂下头。二人见林素进来，赶紧起身行礼——“嫂子。”“夫人。”清荷听到这声“嫂子”，嘴角狠抽。林素走到桌前坐下，说：“别拘礼了，坐下吧。”“谢嫂子。”赵英豪撩袍坐下。红霞则是规矩的站在一旁，没有造次。林素见状，不在意的道：“坐吧。以后过门就是一家人，从赵英豪这边论，你也得叫我一声嫂子。”“奴婢不敢。”红霞忙不迭摇头。林素无奈，端着茶杯喝了口，说：“身契都给你了，已经削了奴籍，何必这样？”“算了吧嫂子，由着她几天，等嫂子大婚以后再说。”赵英豪仿佛习惯了一般，替红霞开口。林素暧昧的看了眼红霞，收回视线说：“你这次出去怎么样？找到石料了吗？”“找到了。”赵英豪颔首，“没想到西野赫这小子那么能耐，什么都知道。”“西野赫？你问的她？”“可不是！”赵英豪撇嘴，呼噜了一下脸，说，“当日川子哥下的命令太急，说我找不到就让赵英杰去。那哪儿成啊，必须得我来。”林素听到这话，心里暗笑。这小子争强好胜，明显就是着了凌慕川的道儿。“后来正好赶上西野家商队进京，我就去问了。本来没抱期望，可这西野赫真厉害，什么都知道……”巴拉巴拉，赵英豪说了一堆。林素闻言颔首，脑子里浮现了一句：天无绝人之路。“……现在已经签协议了，等年后我就在京城开店，也卖石料，看孟轶男怎么办。”信誓旦旦的说完，看着红霞又说：“你别误会啊，我不是因为那事儿，这是川子哥交代的，我不得不做。”“……我，我哪有。”红霞羞赧的抱怨。林素瞅着他们俩的样子，心知赵英豪那话是什么意思。年后开店，两家石料竞争，倒是可以挫一挫孟轶男的锐气。“只手遮天”这么久，也该遭点挫折了。“嫂子，连七就去我说的那地方拉货了。年前能回来，不过嫂子大婚他来不了。”林素听到这话，不在意的摇摇头，说：“无妨，黄雨在就行了。”赵英豪闻言点头，放松的靠着椅背，道：“我当时就跟连七说了，嫂子不可能挑这礼。对了，北堂、西野、南宫都进京了。今年东郭旭光据说也会来。”说到这儿，赵英豪故意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嫂子，你跟他们提一嘴，让他们作为娘家人送亲，多有面子啊。”林素闻言不在意，摆摆手，说：“还送亲？我这不过就是个形势，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也是川子哥的心意，得重视起来。”赵英豪信誓旦旦的说着。那个样子，颇有几分指点江山的意思。林素笑而不语，喝了口茶，看着桌面。都进京了。北堂、南宫家联姻，她两边都去了，讲道理他们是该过来。至于这西野家……西野赫就是一匹野马，不受拘束，她还真不敢让他成娘家人。万一闹得过火，凌慕川“娶不到”媳妇儿，还不得急眼了？想到这儿，心里“咯噔”一下，把这事儿当成重要事件，必须今早解决。赵英豪没做多久就带着红霞走了。据说是在京城内买了宅子，让红霞过去收拾。这两对都打算在年前成亲，为的就是“娶个媳妇儿，好过年”的由头。林素送走了他们俩，回来时叮嘱的说：“如果我忘了，你就提醒我。西野赫去你主子那边，别在这头送亲。”“……是，夫人。”清荷点头，记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