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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一时很安静,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见。
瘫痪就意味着,江书云日后再也下不来床,吃喝拉撒不能自理,需要人伺候吃饭,伺候拉屎拉尿,换洗身上的衣物,以及擦洗身子。
江九娘已经猜到是这个结果。
江福昌道:“周大夫先开药吧。”
周大夫道:“这额头上的摔伤我能治,咳嗽和瘫痪我治不了。令堂年纪大了,还能活多久,就看她的福气。”
他从药箱里拿出药膏来,在江书云额头上的伤口处涂抹,后又上了药粉,随后拿着纱布包扎。
弄好之后,他拿着药膏和药粉放在桌上,道:“每天换一次药,换到第七日就可以不换了。令堂的咳嗽吃药吃不好,许已经成疾,可让她多吃些枇杷、梨等果食。”
枇杷和梨这两种果食于江家来说实在是贵重东西。江福昌长这么大,一次枇杷和梨都没吃过,就只知道枇杷是黄色的,梨子是青色的。
他不知,梨还有白色的,和黄色的。
但想着幼时江书云把自己细心将养长大,把自己的积蓄拿一点出来,买这两样果食又如何。
人死如灯灭,死了什么都没有了,在时对自己好点,对自己的亲人好点,到了失去时,或者自己油尽灯枯之时,方才没有那么遗憾。
江福昌付了诊金和药钱,让江西驾马车送周大夫回去。
江九娘站在屋内,看着昏睡的江书云,想起前世的事情来。
那是一个闷热的下午,天上并没有炙热的太阳,只是一个很明亮的天气。天边偶尔会刮来一阵微风,但是热的,吹在人身上并不舒服。
当时的江书云已经被周大夫诊出会瘫痪在床,江福昌叫齐了兄弟坐在堂屋内商量怎么照顾江书云。
江炳道:“怎么照顾?娘跟着你的当然是你照顾了?我山上地里干不完的活,我哪里忙得过来?我江虎马上也要去县里同福客栈学做厨,他也没空,我女儿也还要跟着我上山干活,张秀桃也要上山干活!”
江烈端道:“我新房子还在修,地里苞米杆子也没割完,田里的稻草也没拴,我哪有空照顾老娘?江秉也马上要去县里做工,江荷最近也生病,经常喝药,路群花也要顾着家里的事情,哪能走得开?”
江月芝道:“我也没空,江海还没说亲,我不得多挣点银子为家里置办些东西?我马上要去张锦渡口那儿搬货,真没空。”
江丛六道:“我也在修房子,我还得照看我刚从县里刚买的二十只小鸡崽,我地里还有草没锄,田里稻草也没拴,我有空照看娘。”
这话一出,江炳、江烈端、江月芝都不高兴,纷纷冷了脸。江丛六这样讲,无疑就是衬出他们不孝,不想伺候江书云。
但这些人最好笑的一点就是,他们还不想让人知道他们不孝,所以商量事情之前都是把江家大门关得严严实实的,就怕别人知道了他们没面儿。
私下里论他们没有良心,心肝儿都是黑的。
日常还把表面功夫做得足,见村里人就说,自己是怎么照顾江书云的。
譬如给她梳头、洗头、洗澡,喂她吃饭,喂她喝药,把屎把尿,还给她做新衣裳,新鞋子,虽然她已经瘫痪但人穿得是干干净净。
然后村里人就会夸他,“你可真是孝顺啊,你娘生你可没生错,你可真是你娘的好儿子哎。”
然后村里几乎都是他们的美名。
见到他就夸他孝子。
江九娘听了觉得自己心里犯恶心,与他们见了面,都懒得搭理这些人。就当没看见。
江福昌道:“我知道大家都忙,各自有各自的事情,但娘生了我们五个儿子,总不能就我和丛六两个人照顾,这不合适。娘这一辈子把我们养大不容易,她也就这几年时间,我们兄弟几个轮着照顾她这几年,日后她走了,我们这心里才不觉亏欠,你们说是不是?”
江炳冷声道:“话说得真漂亮,你真是好人,你可真孝顺,那这孝子你来当吧!”
江福昌回道:“大哥!人可不能这么无情无义!娘把我们辛苦养大,到头来我们照顾她,这有错?”
江炳道:“这家里全都是活,我哪有空照顾!要照顾你来照顾!”
他其实就是嫌江书云脏,日后瘫痪在床,拉屎拉尿都要人照顾。要是人不在,可能屎尿都会拉在裤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