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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紫苏回到学校，关上门，喘了口气，就开始冲澡。

热水哗哗地流下来，象她断了线的泪珠。她在水声中放声大哭，为春花，为肉末末。

她不知道肉末末未来的路将是怎么样？也不知道自己能帮他多少。

可怜的春花姐，虽然她只是埋没在山沟里的一个普通村妇，不识多少字，也没有见过多少世面。但她勤劳，善良，有责任心。如果她活着，她的家，再怎么艰难，都能撑着，是完整的。她一走，就一切都散了，乱了，特别是孩子，受欺负，被压制，似孤魂野鬼般无处可依。

哭累了，也倦了，郭紫苏擦干身上的水渍，裹了件睡衣，用吹风筒胡乱吹了几下头发。倒头睡下。

学校宣传部是个比较大的部门，有广播室、剧艺社、校报社等，还兼管着校图书馆。

郭紫苏还没有从事过这方面的工作，学校就安排她做宣传部冯部长的助理，不仅可以从基础的事情做起，也可以全方位地熟悉该部门的工作。

冯部长虽然人到中年，但很知性、很优雅、很女人味。郭紫苏静静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心想自己到了她这个年纪，能有这种味道多美啊。

冯部长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朝她淡淡一笑，说道：“郭老师，好好努力，未来是你们年轻人的。”

郭紫苏也微笑了，问道：“我能做点什么呢？”

冯女士指了指她的座位，说道：“把你的座位整理好，有事我会吩咐你，没事就把文件柜里的历年宣传资料好好看一看，了解一下学校声名在外的东西。再有空就去图书馆找与自己工作相关的书籍读一读。”

郭紫苏点点头，开始收拾办公桌椅，冯部长又说道：“待会去总务处领一下你的办公用品。”

总务处给每位教职员工列了一份办公用品清单，每发一样就勾掉一样。郭紫苏捧着一堆笔纸钉书机等往回走时，想起王记者送了支录音笔给她，她还夸下海口，从青石村回来后一定交一篇稿子。

可是一切都太出人意外了，自己将录音笔忘得一干二净，就算没忘，在那种境状之下，也无心弄什么录音了。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加快脚步往办公室走。希望自己能忙碌一点，这样就能少想一些不开心的事儿。

下午，王记者打电话来了，笑嘻嘻地问道：“紫苏，稿子怎么样了？”

郭紫苏听着他的笑声，心里有一种很强烈的反感。这个人，他上次去青石村时已经知道了春花的事，可他瞒得一干二净。这还不算，在自己要去的时候，他似乎根本不觉得自己是要去面对一种极其残酷的事情，现在，他也能嘻皮笑脸地跟自己打趣，丝毫不会想到自己会因为知道了春花之死而难过。或者，他觉得没必要吧。

郭紫苏又想起了石头和花长裙的背影，死者尸骨未寒，伴侣早觅新欢，何况他人呢。

她幽然长叹，一时竟忘记了回答王记者。

王记者还以为她为稿件发愁，哈哈大笑起来，又说道：“我不是说过你至少可以从两个角度写这场乡村婚礼吗？你就试着从不同的角度，写两篇，我下班后过来帮你看看。”

“不用了，我一点心情也没有。”郭紫苏回绝道。

“紫苏，你又怎么了？学校为难你了吗？没事，我一会就过来，有什么委屈和我说说。”

郭紫苏心里暗道，这人怎么这么固执呢。就不耐烦地说道：“我说了我没心情。我知道，春花姐死了，你觉得跟我一毛钱关系也没有，可我就是难过。我难过啊。”她说着就哭起来，狠狠地挂了电话。

在校园里走了一小圈，理了理思绪。郭紫苏知道，偏执的王记者一会肯定要来的，为了避免和他闹得不愉快，自己还是赶紧写两个稿子出来，好和他有话可聊。

郭紫苏跑到办公室，取下阅报架上的报纸。边看边记录，边看边思索，边看边写稿。

下班前，她弄了两个稿子出来，分别以昨天王记者说的两句话为标题。

有事可忙确实是医治伤痛的良药，郭紫苏忙着这一切时，几乎忘记了春花的惨死，以及肉末末的悲伤。

她看着自己反复修改后誊写好的两篇稿子，非常满意。走在下班的路上，情不自禁地哼起了歌曲。

王记者一到，她马上得意地拿出自己的稿子，往他面前一摆，得意地扬了扬头，俏皮地说道：“快表扬我。”

王记者扶了扶眼镜，眯起他那双细眼睛，扫视了一遍稿子，毫不客气地说道：“紫苏，你这两篇稿子，虽然标题看起来是从不同的角度反映，但你稿件的内容都是从同一角度叙述的。”

“这肯定呀，我就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在看他们的婚礼。难道我还能变成媒人或亲妈不成。”郭紫苏颇不服气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