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我杀了连胤轩,你还是会让爹爹死,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啪!”宇文祁都的脸终于难看起来,袖子一挥,狠狠朝映雪甩来一巴掌:“你好大的胆子,这个世上还没有人敢这样骂我宇文祁都!告诉你,本丞既然可以让苏渤海死,也绝不会放过你,等回京,看本丞怎么收拾你!”
“宇文祁都,你没有命回京城了!”马车外,连胤轩的马在嘶鸣,他一马鞭甩开了冯丰,放开缰绳飞身上马车。“啪!”再一马鞭朝宇文祁都挥来,“本王就让你在此安息!”
“现在马车即入甯州境内,你没有机会杀本丞了!”宇文祁都灵活闪过那一鞭,大笑起来:“连胤轩,你破我二十万大军已背上叛国之名,不日就会遭朝廷围剿四面楚歌,我劝你还是先替自己想想怎样脱身吧,哈哈。”
又见连胤轩左臂受伤,魁梧身形一闪,反击连胤轩的左面。
连胤轩紧抿薄唇,鹰瞵鹗视,陡然一鞭子朝宇文甩开,让马车车厢的车顶和三面木板应声而裂。“轰!”宇文祁都脸色大变,连忙飞身出马车,夺了北冀的一匹黑马,飞快往前逃遁。
虽然连胤轩伤了左臂,但他也受了伤,不能恋战。
连胤轩没有立即追他,却是用鞭卷了映雪,将她掳上了他的汗血宝马让她侧坐在他怀里,然后用自己的身子紧紧煨着她。
“吁……”马蹄子停,他停止了对宇文祁都和那些剩余北冀门徒的追赶,立在那里:“已经到了甯州范围,我们撤!”
“你就这样放过他吗?”映雪瑟缩在他怀里,从牙缝里问出了这句。
他垂眸看她:“如若继续追,就是与甯州开战,而本王的铁骑才大战了几回合需要养精蓄锐。”
她靠着他,身子颤栗起来:“我……用我的命换宇文祁都……太……太不值得了。”
他剑眉沉了一下却不再出声,紧紧抱着全身冰冷的她往回赶,等走到冯丰的尸首前,他跳下了马背。
“解药搜到了吗?是谁杀了他?本王吩咐过不要取他性命的!”
十二铁骑围成一圈,个个面露倦色,没有人出声。
“带着他的尸体回淮州吧。”他不再追问,重新翻身上马,抱了她往淮州城急赶。然后又将她带回了雀子林旁的小筑,一进房间,便褪了她的衣物至腰间,替她运功逼那冰魄针。
此刻,她已冷得没有知觉了,只觉心跳越来越沉重,身子越来越没力。
而他,瞧得见那小针在她的血管里游动,所到之处,肌肤呈现没有血色的惨白。他的内力也在她体内游走,却逼不出那冰魄针。
他扭头瞧瞧外面的天色,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下来。
“该死的!”时间快到了!他吼一声,不得不将她冰冷的身子揽入怀里,紧紧抱着,吻着她已洒上霜花的黛眉。
她躺在他怀里,扯出一抹虚弱的笑:“谢谢你救了我。”
“不要说话,本王不会让你死的!”他搂她的力道又加重了一分,艰难的用抱着她的右手从袖子里取出一粒丹药,塞进她唇色尽失的檀口。
她果然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窝在他怀里,感受那炽热却暖不了她身子的体温,听着他急促有力的心跳,想起那个借她肩膀哭泣的夜晚。
抬眼看他,第一次知道他耳下的鬓角很长,很有轩昂的味道。
她道:“楚幕连说让我等他。”
他身子明显一僵,扶起她的脸:“你现在是本王的女人!”
她笑:“如若我死了,请帮我转告楚幕连,这辈子我不会恨他,但是我宁愿从没遇见过他,好吗?”
“本王说过让你死吗?”他非常的不悦。
她微微侧过螓首,看着他受伤的左臂:“你的左臂受伤了,可还有救?”
“不知……好了,不要再说话,本王现在带你回凤雷山。”
说着,已帮她穿好了衣衫,用他的大氅包了她,再次急急赶往凤雷山。
他是只身前往的,连他的十二铁骑都未带上,只带着她连夜爬上凤雷山寻找解药。而他刚才给她喂下的药丸,让她的体内微微起了温度,让眉毛上的霜花化解让她能坚持到凤雷山。
而山上的那座寨子因为冯丰的离去变得死寂沉沉,他们到达的时候,寨子里剩下的北冀门徒立即在门口战战兢兢拦了他,从他们的言语中大致听出这些人只是害怕连胤轩铲平他们的寨子,让他们无处容身。
“本王只是想要冰魄针的解药!”连胤轩不耐烦的大吼一声,大掌夺过他们挥过来的长羌,以其道挥开他们,“将独孤北冀叫出来,本王要会会他!”
“冰魄针?”底下的人瞬息哗声一片,有人出声道:“冰魄针的解药只有北冀门主和冯丰门主有,但是冯丰门主今日已离开凤雷山,而北冀门主也在两年前失踪,至今音训全无。”
“独孤北冀失踪了?”连胤轩大吃一惊,又呵斥道:“既然失踪,为何你们北冀门却依旧对本王苦苦相逼?!本王只与他有杀母之仇,何时轮到你们的副门主来插手!”
底下的人说不出话来,只能道:“副门主的所作所为我们也不能苟同,但是自从两年前北冀门主失踪,门里的事就一直是副门主在管制,而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这次我们没有随副门主下山,就是不想投靠宇文祁都那奸佞之臣,想过安静生活,这些奢望,还请三王爷成全。”
“你们是说,纠缠于本王的人一直是你们的副门主?而你们这个副门主,早在为宇文祁都那老贼办事?”连胤轩的眸子锐利起来。如若这是真的,他岂不是冤枉了独孤北冀?
“从北冀门主失踪那一年起,副门主才开始这样。”
连胤轩微微思忖,利眸瞧了瞧那北冀殿堂,道:“这些恩怨等寻到你们北冀门主后再算,本王现在找冰魄针的解药刻不容缓,快带本王去冯丰的炼药房!”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商量半刻,终是决定对门外的人放行,“既然是冯丰门主有过在先,那我们必当帮助王爷寻找解药,只是现在冯丰门主已经投靠了朝廷,解散了北冀门,三王爷……”
“你们担心本王围剿你们?呵,本王现在只身一人,单枪匹马没带一兵一卒,入了你们寨子便是失去利爪的苍鹰伤不了人。”
“那还不快为三王爷开门,快!”底下的人听了这一席话,再听得巡山回来的人一五一十的报告没有进山的敌人,他们这才敢放心大胆的打开了寨子的大门。
连胤轩一进去便直奔北冀的殿堂,在门徒的指引下进入了北冀的炼药房,开始四处搜寻那冰魄针解药。
映雪则披着他的大氅,在椅子上静静坐着。
这个男人怎么就如此放心进入这里来?如若北冀的人果真想要伤害他,他该如何应对?要知道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更何况他还伤了一只手。
总觉得,这两日的他,有些不同。但是也没有太大的不同,因为他还是喜欢吼人。
他左边的手臂是直直垂着的,策马,抱她,搜寻那些瓶瓶罐罐,都是用他的右手。但是他高大的背影依旧挺拔,肩膀很厚很宽,能煨暖她的冰冷。
她突然想起他自毁左臂的那一刻,她以为他会放弃她的,以为他会冷眼相观,看着她被毒蛇咬死。谁知,他竟是二话不说,断去了自己的手臂!
他明明是那样一个鹰挚狼食的人,却……
她有些不能相信他此刻的急切是为她。
却在瞧着他受伤的左臂时,心头淌过微微的心疼。
她站起身朝他走过去,走到他身边,“先看看你手臂的伤势吧,多亏你那颗丹药,我现在还撑得住。”
他正在寻,听到她的声音,即刻转过头来:“本王的手臂没事,营中的大夫已经帮本王包扎过了,你不要在这里碍事,在那边静静坐着!”
声音有些冷,带着霸道的命令。
但她听在耳里觉得好暖,微微一笑,玉指一伸,碰上了他那无力的左臂,微微的吃惊,“大夫没有为你接骨?”
“你觉得本王有时间接骨?”他抽开臂膀,冷冷反问她,又道:“女人,现在不要多事!”
她没有退开,静静看着他:“如果不马上接骨,你的这条手臂就会废掉,而且已经过了最好的接骨时间。”
他不出声,但手上的动作顿了下。
她笑了,试探着握上他的左手,他僵了下,却没有甩开她。
她这才轻轻解开他的护腕,将他的袖子卷上,露出他健壮的胳膊。然后,看到他手臂关节处简单绑了绷带,断骨处高肿一片。
她眉微蹙,玉指划上那片青紫的肿块,探了探,“还好,并没有完全断掉。”
而后拉他到椅子上坐下,很轻很轻的为他解下那圈绷带,瞧了瞧,“你等一下。”她轻柔道,走到药架子前取了几只颜色各异的小瓷瓶,拿了绷带和接骨板走回来。
连胤轩拧眉道:“别想将这个用在本王身上。”他指指用来接骨的小板。
映雪不回他,轻轻为他抹了冰凉的药膏,再洒上一层土黄色的药粉,将那接骨板放在断骨处并用绷带密密缠绕,“愈合初期可能会比较痛,也最重要,如若固定不好,可能以后都有后遗症。”
这次,连胤轩静静俯视她轻轻扇动的睫毛,没出声。伤骨之事,在战场上时时可见,他习惯了。他讶意的倒是,这个女人第一次对他说这么多话,而且还是用她的心在说话。
他享受她的温柔,所以他保持安静。
半刻,她缠上了最后一圈绷带,打上活结,道:“如果用真气疗那裂骨效果会更好,可惜我不懂功夫。”
“你怎么知道本王没用内力疗过?”
她黛眉微抬:“用内力疗过当然是最好,王爷。”
王爷?
他同样挑眉:“本王不止用内力疗过,还服过接骨散……当时要追那宇文老贼,自是不能被这样绑着。”
“那现在被这样绑着的感觉如何?”
“不好!”
“那臣妾给王爷撤下。”
“不必!”
“那……”
他墨眸睨她一眼,站起身,俊脸沉重:“这里可能没有冰魄针的解药。”
“我知道。”她淡然,“生死听天由命。”
“你……”他可不淡然,吼道:“你不活着,本王扒了你的皮!”
她仰面望着他,轻道:“我从来想活着。”
他眸光微闪,眸子深沉锁着她,想从她清亮的水眸里窥探进她的心底,却在她认真回望他的片刻,将视线移开了。
他感觉她的心在松动,而他,也在莫名其妙。遂,移开。
他掉转视线,望回了室内的一副山水画上。清烟缭绕的清湖,小舟,仕女,苍鹰,画意明显是仕女游湖,却为何有只庞大凶猛的苍鹰在头顶飞呢?
走过去,抚上那只栩栩如生的鹰,却在触到那只鹰眼时,他面前的这堵墙陡然“咔嚓”一声应声开启。
原来是道暗门。
他回头望了身后的女子一眼,自己先走进去。
暗门后依旧是个房间,阴冷,墙上插了几只火把,却依然不能将这暗室照得通透。昏暗下,隐约有个炼药炉,一张石床,一副搁药瓶子的架子。
当见到石床上躺着的人,他吓了一跳。
随后只听得身后“哐当”一声,暗门竟然被重重阖上了,跟着他进来的映雪也被吓了一大跳,“怎么回事?”
“不好!”他顾不得去理石床上的人,连忙疾步到暗门边推了推,纹丝不动,旁边的墙壁上却没有任何机关,“竟然设置鬼门关,这该死的冯丰!”
鬼门关,顾名思义是只能进不能出,只能从外面进却不能从里面出的门关。
他捶了那暗门一下,铁青着脸走回石床旁,“独孤北冀,原来这两年你躲在这里!快告诉本王,出口在哪里!”
只见躺在石床上的人,二十七左右的年岁,一身褪了色的长衫,皮肤如鬼般苍白,肌肉萎缩墨发脱落,双眸已紧闭。
映雪看着,难过侧首:“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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