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三绝书局(1 / 2)

女官 小狐濡尾 2339 字 2个月前

左钧直闻言,心中猛然一惊:你怎知我是左相之孙?还知道我是女孩儿?直觉以为当时暗中监视自己的,刘徽也有一份,怒气攻心,伸手就向刘徽脸上挠去。

刘徽也未想到左钧直方才那么怯懦的小猫模样,转瞬就伸出了利爪,猝不及防之下竟被她抓出了几道血印子。眸光骤缩,翻腕便将左钧直的双手反剪背后,令她动弹不得。恶言恶语道:“还敢跟爷动手?信不信爷现在就结果了你?”

左钧直只觉得手腕剧疼,心中更是灰冷。

虽然左家不承认他们父女,但她毕竟姓了左。左家世代文儒清誉,若是因她声名尽毁,她必然心中愧疚。

然而她又岂能堕入风尘……爹爹和妈妈会作何想……

她这般一想,只觉得走投无路,无论自己如何做,都会牵累爹爹,眼泪顿时簌簌而落,把自己从头到尾恨了千百遍。

刘徽目露凶光:“想好了没有?爷的耐性,很差。”

左钧直萎靡着咬咬牙:“我从!”

刘徽松手将她丢了下来,嗤笑道:“真没骨气。”

左钧直擦擦泪,小声道:“左相虽然不认我这个孙女,但肯定觉得丢不起这个人,肯定会把我从你手里赎出来的。”

她尚无机心,心裏想什么就直接说了出来。刘徽闻言恍然大悟,原来这丫头打的是这个算盘,不由得一乐,又多看了她一眼。

左钧直警惕地向后缩了缩,“我还没十四岁,你不可以动我。”

刘徽哈哈大笑,这丫头可够认真的。

“我有说要你去繁楼么?”

左钧直惊奇地看向他。

“你那写了半截的文儿我喜欢,想让你给我写小说。”

左钧直大大松了一口气,又马上警觉起来:“不行。”

刘徽顿时沉了脸:“不行?”

左钧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斟酌了一番,小意解释道:“刘爷既知我是左钧直,就当知道,我是刚犯过事儿的。若是写了,岂不是会牵累刘爷?”

刘徽眯起桃花眼:“只叙风月,不议朝政。”

左钧直低头不语,刘徽道:“一本书二十章,二两银子,卖得好有抽成,如何?”

“绝不泄露你的身份,立约为凭。”

……

左钧直并非不动心。二两银子,足够她和爹爹一月用度。只要她努力写,一个月写个一两本不成问题。此前看郎中、买药,都是翛翛出的银子。她不想欠翛翛的情。

刘徽看出她内心动摇,狡狯一笑继续引诱道:“写得好,让三绝书局给你刻印,如何?”

左钧直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双目亮光闪闪:“你说的是真的?三绝书局可以印我写的书?”

须知三绝书局主做儒生和官员的生意,所刻印的书籍大多经史,极少传奇、小说这等市井通俗文字。对于经典之外的书籍,挑选极苛。除文坛泰斗、世家大族大多有自己的私家刻书外,其他士人学者皆以能得三绝书局刻印自己诗文集为荣。

左钧直过去常幻想有朝一日自己说的、写的故事也能变成清晰饱满的印刷体,为万众传阅,千古流传。

不料这个机会今日竟从天而降。

从天而降便罢了,还是三绝书局,她最最推崇的三绝书局!

刘徽道:“三绝书局是我开的,当然我说了算。”

左钧直奇道:“你不是开青楼的么?”

刘徽摸摸脸上的伤:“开青楼就不能开书局了?哪个王八蛋定的规矩?”

左钧直被哽了一下,嗫嚅道:“刘爷真是雅俗共赏……”

刘徽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素色芳风沉香三十二骨扇,展开来悠哉摇了两摇,道:“我倒是想让你进繁楼,可惜你这丫头就算长开了也算不上个美人,我岂不是自己砸自己招牌么?”

左钧直慌忙摆手:“别……刘爷,我觉得就给您写书,挺好!”

刘徽以扇掩面,暗自大乐,明明是自己捡了她的本子讹她,倒像是她欠了自己一样。

左载言原本是左相最心爱和看重的儿子,白度母亦是乌斯藏和西域身份不凡的人物,两人人间龙凤,没想到生女竟痴憨似此。

签完契约,左钧直踌躇半晌,问刘徽道:“刘爷,我可以先预支十两银子么?”见刘徽沉眉看她,忙解释道:“我家中……米缸快空了,我想买些米粮,捉一只鸡,给爹爹补身子。我一定尽快写完五本给刘爷。”

在泰丰源丢了那袋米,让她连日都只能煮粥吃。米粒舀给爹爹,她也就喝些清汁而已。

刘徽繃着脸道:“若你的书写得不好呢?我们可是约了,若我不满意,分文不给。”

左钧直狠心道:“倘是刘爷不满意,我去给刘爷做长工。我就住在南城舂米胡同,爹爹不能行走,我断会扔下爹爹跑掉。”

刘徽拍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道:“一言为定。不过爷身上没零的,你就给爷写五十本罢。”

左钧直掐指一算,五十本一百章,估摸着起码要写个四五年。

四五年就四五年罢……便是四五十年又何妨?

自己总算也有个安身立命、奉养爹爹的活路了。

左钧直小心收起银票,心想左载贤白给她一百两银子她不要,当时在泰丰源为了一两银子就唱了十八摸,惹了官差,今天又为了刘徽这一百两银子把自己的这辈子都押上了,自己到底是图个什么呢?

只是爹爹妈妈都说过,但随性而动,凡事无愧于心。

钧直钧直,钧乃衡量,直乃公正,可是她从来不会去权衡计较,所倚赖的,不过是一颗简简单单干干净净的心罢了。

“爷,你的脸……”

刘歆眼睛发直,爷脸上那几道伤,分明就是女人的指甲印子……

爷自号江北第一轻薄儿,这皮相可是很重要滴。之前就连爷最宠爱的阿桐姑娘、最泼辣的季芃姑娘都不敢动爷的脸,今儿竟让那小娃儿破了例?

偏偏爷看起来还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