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下行,孟时的心情也在下沉。他庆幸跟着冯曦上楼来了。若他不在,冯曦一定不会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一句她爸妈气倒了就可以打发他。
究竟是什么人拍了照片还威胁田大伟?他马上想起了江瑜珊。孟时苦笑,如果真的是她,这个女人太毒了。自己得不到也不让别人高兴,完全是同归于尽的做法。
碧绿的湖水反射着点点阳光,渐渐汇成波光粼粼的一片金芒。太阳偏西,小南山下的商贩搬椅子摆桌子为今晚的夜市忙碌起来。
孟时把车停在一排树荫下。冯曦已经醒了,她沉默的坐着。她说想单独静一会,让孟时下车。
他又不敢走远了,只好站在车外吸烟。冯曦给他蒸冰糖雪梨,她劝他少抽烟。孟时本来想慢慢戒掉,兜里没烟。在现在这样的时候,他又想起香烟的味道,就到小商店里买了包,叨在嘴裏半天也没点着。
一个戴红袖章的大妈警惕的盯着他,就等着他吸完烟随手扔掉就跑过来罚款。孟时叨着烟心情就好了,在大妈期待的目光中悠悠然拿出打火机点烟,还对大妈笑了笑。
大妈也笑,当然是轻蔑的笑。她没有离开,站在十来步开外严防死守。
孟时敲了敲车窗:“曦曦,那个大妈就等着我扔烟头罚我款呢,你给找找看有没装烟灰的?不行我就上车抽。”
他的目的是想上车。冯曦偏偏不想让他上车。醒了后她就想回去找田大伟拼命。硬被孟时以真金不怕火炼,狗咬人人不能去咬狗顶多把狗煮来吃了之类的话劝住,拉到小南山来补吃美味的跳水兔。她心裏不痛快,上一次田大伟不过几句说得难听,孟时就扁了他一顿。这次她想揍田大伟了,孟时要讲文明礼貌了。冯曦便堵气的让他在外站着,自己没想明白之前不准上车。
冯曦瞄了眼车里,伸手去取烟灰缸。谁知孟时这车破得厉害,车上的烟灰缸卡住了。她突然看到孟时眉梢一扬闪过丝得意。冯曦鼻子里哼了声,把手伸出了窗外:“抖吧,我接着!”
孟时气结,给她端梯子给她找借口消气,你就顺着台阶下呗。真不让他上车啊?冯曦似乎也占理。该出手时不出手,她现在恨田大伟恨得自己扑上去开揍,自己活该呗。孟时殷勤握着她的手恭敬的送回车里:“老佛爷的玉手奴才不敢用,您收好。奴才自力更生这就开动脑筋想办法。”
有什么办法?孟时把烟盒里的香烟全取了出来搁裤兜里,美美的吸了口烟把烟灰抖香烟盒里了。看到大妈瞪了孟时一眼绝望的离开,冯曦忍俊不禁。
见她终于笑了,孟时心裏一块石头落了地,隔着车门伸手去揉她的后颈窝。冯曦一巴掌打开,气道:“你打晕我做什么?现在来当好人没门儿!”
“哎,不是医学上说人太激动了容易走火入魔么?那是在他家里,咱们就算把他家砸了,他一报警咱还得乖乖掏钱出来赔他。占不了地利呀。再说了,揍他一顿也没意思,当时消了气起不作用。让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一口气堵得他翻白眼才叫高招。”孟时一阵瞎侃,倒听得冯曦连连点头。
她实在是太气了。以为可以拉着爸妈趾高气扬的离开,结果却是爸妈气回老家了。她想着是不是连夜赶回去,又想着让爸妈先消了气再说。她理性的分析了半天,觉得爸妈只不过被她离婚的消息打懵了,最终还是会明白理解她的。自己周一还有合同要签,签完合同就要发货验货,她着实也走不开。
冯曦也很伤心。父母听信田大伟的一面之词定她的罪,连一句解释都不听。她离开家读大学之前年年都是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吧?什么时候起他们对自己这样不信任了?是这两年借调到总公司春节才回家一趟,沟涌交流少了?别人家的父母护犊子,不问清红皂白就是自家孩子好。就算偏激护短,也能感觉到浓浓的亲情。
她望着孟时突然问:“孟时,你爸妈护你么?我是说不管你做了天大的错事都疼你那种。”
孟时心一颤,冯曦该不会是想着她父母的绝情希望他爸妈是慈父慈母吧?他脑子飞快的转动,手挽起袖子,指着胳膊上一条白痕说:“看,小时候我爸抽的。皮开肉绽呢!”
他看到冯曦眉心皱了皱,干脆背对着她,望着南湖轻声说:“我爸特别专横。我妈作不得主,看他打我也只会哭。宅子太大,与世隔绝似的。曦曦,我看到你家里布置得那么温馨,我就想,要是我也有这样的家多好啊。小是小了点,却真的像家。”
冯曦看到他胳膊上那条白印子有筷子般粗,母性瞬间爆发。孟时望着湖面出神的模样充满了秋天风卷黄叶的忧伤,她推开车门下了车,从后面抱住了孟时。脸贴在他宽厚的背上,听着他的呼吸心跳,她轻声说:“你喜欢就搬过来住吧,地方小是小,一样能过得舒服,不会比大宅子差!”
孟时的小心肝颤了颤,又被冯曦感动了一回。他也没完全说假话。他妈听他爸的,他爸揍他的时候他妈也的确拦不住。只不过,胳膊上这道白印子是他和秦叔练武时不小心伤到的。而且他妈很疼他,他爸也很疼他。
他回转身扭了扭她的脸微笑着说:“吃跳水兔去,饿了没?”
冯曦拍拍肚子:“饿了,吃兔子不会长肥!上次只吃了一块,真好吃。”
孟时锁了车,握着冯曦的手去老邓的山野人家吃跳水兔时悟出一个道理。善意的谎言在恋爱中必不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