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1 / 2)

女师爷 假面的盛宴 3737 字 2022-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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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平三十七年十一月, 凤笙诞下了魏王府唯一的小郡主。

当时正值隆冬, 外面大雪纷飞, 凤笙为其取乳名瑞雪。

这是凤笙和魏王第一个女儿, 也是两人期盼已久的女儿, 更是珒哥儿和玹哥儿早就念叨的妹妹, 所以从生下来就注定受万千宠爱。

与生珒哥儿和玹哥儿时完全不同,随着小瑞雪一天一个样, 凤笙怎么看女儿怎么觉得像自己,可魏王却持反对态度,他觉得女儿像自己。

可惜就这个话题来和凤笙说,是注定说不下去的,因为两人总会为此争起来。

谁知等过年时抱进宫,皇贵妃却说瑞雪像自己,这下凤笙和魏王也不争了,婆婆(娘)最大。

这个年紫禁城比往年都冷清, 随着吴王出京就藩后, 赵王、襄王、齐王、安王等人都一一被赐了封地, 出京就藩。如今魏王虽没被封为太子,但京中就留了他一个皇子, 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无冕之王。

朝堂上迎来了空前的平静, 等进入二月后,魏王再度离京前往福建, 去完成他未完成的事。

这次不光他一人去, 还带了妻女, 珒哥儿和玹哥儿则被留在京里。

会留下两个儿子,一是考虑到珒哥儿还要念书,玹哥儿也到了启蒙的年纪,二也是怕皇贵妃在宫里孤单,没有儿子儿媳,孙儿总是要留在身边。

其实皇贵妃还想把瑞雪留下来,觉得小孙女还太小,跟着爹娘出去受罪,可已经留下了两个,再把小孙女留下,魏王大抵要不愿意了。

凤笙和魏王就这样来到了福建,这个临着海的地方。

这个曾经因为临着海,遭受过无数的苦难,却又是因为临着海,格外繁荣富裕的地方。

在前朝时,因为朝廷屡屡禁海,福建也是几经大起大落。到了大周,朝廷虽没下明文禁海,但因为倭寇及一些其他问题,朝廷对于海的态度还是谨慎占多。

这趟魏王来到福建,明面上是打着户部通海清吏司的名头,为了主持从海外购粮一事而来,实际上就是为了肃清几处市舶司,整顿朝廷对海外通商事宜。

这事乍一听去似乎并不难,但若是考虑到当地盘根错节的大海商,以及那些官商勾结的状况,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以前朝廷也不是没想过整顿过,但都因为这样那样的情况无疾而终,这次建平帝既然下了决心要改变,自然要先从最根本的做起。

可什么才是最根本?

对此,魏王并没有着急,而是一边将通海清吏司的架子搭起来,一边放出朝廷有意长期从海外购粮,并打算将这件差事安排给一些有实力的大商人来做的消息放了出去。

消息放出去后,一些洞悉的商机的商人无不是纷沓而至,但这也仅仅是一小部分,大部分有资本的商人还是持观望的态度。

谁知中途京中发生吴王谋逆之事,魏王受诏回京,等于是把这摊子事扔了下来。本来开始的势头还算不错,因为这场事冷了下来,众商皆以为朝廷是故意戏耍他们,几个特别积极的商人为此还遭受了同伴的耻笑,笑话他们是热脸贴冷屁股。

也因此等魏王再度从京中回到福建时,刚一开始进展并不理想。

本来对于朝廷乃至朝廷命官,当地商人们都是一种既巴结又暗中唾弃的态度。巴结讨好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他们要想把生意做好,离不开这些官员的提携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唾弃就是他们的朝令夕改以及翻脸如翻书,至于这些官员为何会如此,大多数商人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为了讨要好处。

所以朝廷在商人们眼里是没有信誉的,甚至会压榨他们的生存空间,又因为市舶司高昂的关税和尸位素餐的态度,他们很多宁愿走黑路子进行走私,也不愿和市舶司的官员打交道。

最终,魏王还是借由陈浩等一批小商人,把通海清吏司的第一炮打响了。

只要从通海清吏司拿到资格,就能自由地通过市舶司门下进出海关,虽然也是要交税,但不用交两茬税。

所谓两茬税,就是指市舶司官员巧立名目收取关税来填补个人腰包,出海时收一茬,美曰其名为人头税和舶船税,等商人从海外归来,又是一茬税。

这茬税就重了,按带回的货物来算,又分粗色与细色两种。

细色是指较为贵重的货物,粗色则是指一般的货物,分别是十抽三或者四(没有一定,视情况而定),以及十抽二。

仅从粗色来看,从海外千辛万苦运回货物,还没上岸售卖就必须得上供至少两成。这两成是不论你亏损与否,也不怪那些商人宁愿走私,也不愿经过市舶司。即使经过市舶司,也是走暗路子,也就是收买市舶司官员,拿出一定好处给官员个人,让对方开后门通关。

这种情况是最多的,肥了彼此,损的却是朝廷的利益。

这些内情也是魏王来到福建后,经过一些明里暗里的了解才知道的。这次借由购粮一事,他修改了通海清吏司的税法。

两茬税改为一茬,不看人头只看货物,货物到港后,不管是进还是出,都需由清吏司官员进行抽检。

抽检不光抽检货物,也抽检是否有夹带兵器、铜、人口等朝廷明令禁止出海的东西。货物抽检完毕,按照抽检的数量进行收税,细色十抽一,粗色十五抽一。

且对粗细两色进行了很分明的确定,并给予公示张贴在通海清吏司衙门外。

这一行举,迎来许多商人的好评。

无他,因为粗细两色从没有很明确的确定,所以抽检时,都是随当时负责抽检的官吏的心情而定。也就是说,他今天心情不好了,说你这粗色就是细色,因此而多收税,你也得认了。

一般商人都不愿得罪这些人,毕竟这一船的货物可能就是自己的整个身家,耽误不得,也轻忽不得,哪怕含冤受辱也得忍着。

通海清吏司这一行举,等于杜绝了以后的这种事发生。

这个主意还是凤笙给魏王出的,也是她当初在泰州当师爷时有感。

很多百姓不是真的愚昧无知,而是许多底层官吏尸位素餐,对朝廷政令颁布的不够清楚,执行的不够彻底,以至于中间总会出现很多误差,造成老百姓怕官不敢进衙门,而那些贪官蠹役为了方便行事,索性就含糊不清敷衍了事。

如今拿着白纸黑字写出来,能出海经商的没几个不识字的,胆子也够大,就不信还能出现政令执行错层之情况。

魏王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把通海清吏司的名头打响了。

现如今出海不用经过市舶司,只要手里有通海清吏司发下的通行证,就可通行无阻。不过货物在入港时,需押送至通海清吏司指定的地方,进行抽检并缴税。

这等于是通海清吏司直接绕过了当地市舶司,市舶司的一众官员当即就慌了。当初魏王初来乍到,他们仗着魏王不熟悉当地情况,对其阳奉阴违,再三敷衍,就想浑水摸鱼过去。

谁曾想魏王当面没说什么,扭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甚至硬生生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把通海清吏司的招牌打响了,期间无数次斗智斗勇,他们硬生生吞下了无数个哑巴亏。

如今通海清吏司办得风风火火有声有色,魏王已经向朝廷上折子有意打算停闭市舶司,改为建立通海清吏司。

这一下子等于把所有人的饭碗都砸了,实在容不得他们不慌。

其实魏王打的主意也很明白,既然市舶司已经腐朽、老化、不听使唤,不如打碎了重建。就好像奴才不听话了,直接换一个就好,实在不用那么多废话。

魏王用绝对压倒性的强势,教会了市舶司一众官员做人的道理。这一切自然离不开朝廷,正确的应该是说建平帝的支持。

自打去年朝廷经过了一次大清洗,建平帝的手段就变了许多,变得比以往更雷厉风行,更铁血强势,告诉了朝野内外,他想做什么就一定要做什么,就一定要成功。

一个有想法有手段有抱负的君王,自然比一个浑浑噩噩度日不理朝政的君王更不好侍候,可不得不说这样的君王,对于这样一个看似繁华盛世,实则内里千疮百孔的江山更有益处。

有了建平帝的支持,魏王更是势不可挡,在肃清了福建市舶司后,就奔赴杭州、泉州、广州等地。

即是如此,他也花了整整五年的时间。

几乎是马不停蹄,没有一刻空闲的时间,这期间凤笙也带着小瑞雪跟着魏王奔赴南北,中间他们只回了一趟京城,并没有停留太长时间,就再度出京了。

自然是辛苦的,甚至期间少不了面对一些危机,但夫妻二人携手共度,自然化险为夷。而凤笙空闲之余,也没少充当魏王的左右手,替其出谋划策拾遗补缺,堪称真正的贤内助。

当终于把广州这个难啃的大骨头啃下后,包括魏王都不禁松了口气。

他看了看陪着他经历了诸多风雨的妻子,才发现不经意间彼此都老了许多。一时间爱怜心顿起,对凤笙许诺待这边事一罢,就带她和瑞雪去游山玩水。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一封密诏不期而至,带来了一个噩耗。

建平帝龙体垂危,召魏王速速回京。

夫妻二人诧异惊讶自是不必说,连行囊都顾不得收拾,就连夜往京城赶去。

*

等魏王和凤笙回到京城,整个紫禁城都陷入一片低迷的氛围之中。

其实建平帝的龙体早就不好了,多年的积劳成疾早就给他的龙体带来了巨大的隐患,只是他一直在强撑。

“……他的龙体早就出问题了,所以当年他才会施展雷霆手段肃清了惠王一党……这件事他早就想做了,一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拖着,如今好不容易抛掉一切累赘,他的性格也不允许他自己半途而废。”皇贵妃紧抿着嘴唇道,脸上分不清喜与悲。

凤笙这才想起那次回京见皇贵妃有些憔悴,她作为儿媳不免关心几句,皇贵妃却说人上了年纪,夜里总是睡不太好,让她不要担心,她也就没放在心上。

可能那时候皇贵妃就心知肚明了,却一直瞒着他们。

至于为何会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