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寿宴开端(1 / 1)

宣王一听,愣住了,“什么,你二人要去逛街?”“有问题?”尹澈斜他一眼。“我”宣王嘴角抽了抽,“原本我是没打算去打扰你们好事儿的,可你们也太过分了,明知我找不到路回去也不先送送我,打算把我一个人扔下,那我改变主意了,你们逛街,我也要去。”说完,还不忘对言楚楚挑眉,“小美人,你欢不欢迎小爷?”言楚楚看了黑着脸的尹澈一眼,摊手,“这事儿我说了不算,你得问你们伟大的皇帝陛下。”宣王马上撇嘴,“问他管何用,他如今肯定都听你的,你要不信,咱就打个赌。”“赌什么?”言楚楚问。“楚楚,你别听他胡言!”不待宣王开口,尹澈就当先截断了话,看向尹澄,“一会儿我会让人送你回去。”宣王扁着嘴巴,“不要,我也要去逛街。”尹澈瞪他,“再说一遍。”言楚楚忍俊不禁,“尹一大哥,宣王殿下也是难得才来一趟西秦,大概是觉得这里什么都新鲜,他要去,那就由着他好了,反正我们就只是去买东西又不做别的,何惧他也在场?”宣王挑眉,冲着尹澈吐吐舌,“皇兄,听到了,还是小美人懂得体贴小爷我。”尹澈无奈叹气,“你既要去,就得守规矩,一会儿到了街上不能捣乱,否则,我便绑了你送去青楼让你一次享受个够。”听到此言,宣王脸色都变了,连连告饶,“我的好皇兄,你可千万不能这么做,我乖乖的就是了。”尹澈投给他一个“这还差不多”的眼神,将马儿交给随侍以后唤上言楚楚,三人一道往热闹的街市上走去。*与此同时,聚贤楼三楼对街的那间房内。薄卿欢临窗负手而立,丹凤眸微凉,神情不辨喜怒。尹十九抖了抖身子。其实方才言楚楚和尹澈他们的那些画面,他和大都督一丝不漏地全看到了,他一直以为大都督说什么也会冲出去阻拦,亦或者做出什么不寻常反应来的,岂料人家根本什么反应也没有,即便言楚楚他们已经离开了,他的视线也还落在下面,丝毫没有收回来的意思。“大都督。”尹十九适时出声。薄卿欢转过身来。尹十九僵着脖子,“茶凉了。”薄卿欢双目在茶杯上定了定,复又移开。尹十九完全摸不清楚他的心思,每在屋内多待一刻钟,他就得多忐忑一刻钟。“帮本座去做件事。”半晌,薄卿欢淡淡吩咐。终于能领任务解脱了。尹十九心中窃喜,“大都督请吩咐。”尹澈一行三人来到街市,尹澈问她,“你想要什么?”言楚楚摇头,“其实我什么也不缺。”她在五军都督府的时候有几十两银子的存款,够她用很久的了,胭脂水粉绫罗绸缎之类的,她又不喜欢,买了也是浪费。所以,尹澈突然问她想要什么,她还真答不上来。这时,宣王突然插话了,“小美人,你不能这样一刀子扎在我皇兄心尖尖上,他是君王,不差钱,你想要什么,只管开口便是,你若再说什么都不缺,就是不给面子了啊!”言楚楚一脸为难,她随着尹澈入城,本就是为了能见薄卿欢一眼,今日虽然没见着,但好歹听到声音了,且听那语气,他依旧不待见她。已经达成了心愿,她是真的别无所求,怎奈架不住这两兄弟的攻势,她想了想,转眸看向对面一家瓷器铺子,道:“我最近有些失眠,正好香薰炉坏了,那就买一个好了。”宣王一听就皱眉,“皇帝开的金口,你怎么就不懂得享受呢?什么香薰炉,爷带你去买好东西。”说完,宣王就要来拽言楚楚的胳膊。言楚楚立时往后退了两步,道:“我真的不需要那些东西,我只想要一个香薰炉。”尹澈沉吟片刻,点头赞同,“确实,胭脂水粉过于庸俗,涂抹在楚楚脸上,反而是对她美貌的亵渎,倒不如买她所需。”宣王顿时扶额。没救了,他皇兄这个榆木脑袋简直没救了。美人在前,他难道就不能强势一点?美人嘴上说不要,你先买来送了再说啊,到时候,她是扔是留,全凭自己做主,反正你这边人情是做出去了。不强势霸道一点,哪个美人会上钩?宣王犹自愤愤,待回过神来,才发现那二人早就进了铺子。言楚楚挑挑拣拣,最后将视线定在一个粉彩描金仕女图香薰炉上,道:“我就要这个了。”尹澈含笑,“好。”正待问掌柜的价格多少,掌柜就先发话了,“不好意思啊三位贵客,今日小店内的所有物件全被人包下来了,一件都不能卖。”“什么!”宣王险些跳脚。什么人这样有钱?这家铺子内可有不少真货呢,把整间铺子里的东西都给包了,少说也得上百万两银子?尹澈皱眉看着掌柜,“就一个香薰炉也不卖?”掌柜的神情坚定,“不能卖,贵客说了,一件也不能少。”言楚楚叹了口气,拽拽尹澈的衣袖,“罢了,咱们去下一家看看。”到了下一家,言楚楚看中了一只兽纹的,岂料刚要问价的时候,掌柜的与先前那位说了同样的话。不卖!宣王这回直接怒了,“喂喂喂,我说你们金陵城里什么贵客这样有钱?”掌柜的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坚决不卖,坚决不说。“呵——”宣王捏紧拳头恐吓,“你找打是不是?”尹澈看他一眼,“罢了,我们再去别家。”若是一家不卖也便罢了,大概是巧合,可第二家也不卖,那这其中定然有蹊跷。言楚楚并不想再去第三家瓷器铺子,她随随便便拿起一个糖人问小摊贩多少钱。摊贩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答,“这个不卖的,我们要收摊了。”这下终于确定答案了。言楚楚将糖人放回去,看向尹澈,道:“尹一大哥,咱们这街,还是不要继续逛了。”不用想,这整条街,甚至可以说整个金陵城都不会有人卖东西给他们的。控制这些人的,恐怕不会是钱,而是背后之人可怕的权利。能让百姓惧怕到这个地步的,除了手握滔天权势的锦衣卫指挥使兼五军都督薄卿欢之外,再无旁人了。尹澈几乎是与言楚楚同一时间猜到的。知道是薄卿欢在背后打过招呼的,尹澈摇摇头,只好放弃逛街的念头。大都督这个人,从来只有他想做与不想做,就没有他做不到的。既然大都督有心不让他们买东西,那想来这其中必有原因,还是不要忤逆了他的意思。思及此,尹澈满面愧疚地看着言楚楚,“抱歉,原想给你买东西的,谁料”“没事的,买不成,咱就不买了。”言楚楚摇摇头,总感觉有一束冰冰凉凉的目光从不远处投射过来,冷冷刺在她身上。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了。缓了缓神,她道:“咱们回去!”尹澈见她面上并无失落,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他心底虽疑,却没问,轻轻颔首,“好,回驿馆。”*聚贤楼。尹十九敲门进来。“大都督,事情已经办妥了。”薄卿欢淡淡“嗯”了一声,什么都没说。尹十九暗暗翻白眼,真不知该说大都督有手段,还是该形容他在这方面特别愚笨。当初特意赶走楚楚姑娘,如今又不想让别的男人给她买东西,这不明摆着在乎了么?在乎了你就上啊!犹犹豫豫婆婆妈妈,一点都没有大都督的气派。尹十九热汗都急出来了。然而主子不发话,他也只能干着急。眼见着薄卿欢要走,尹十九突然唤住他,“大都督。”薄卿欢驻足,“有事?”尹十九不敢看他的眼,低声道:“其实,属下觉得您”“如何?”“您既然在乎楚楚姑娘,为何不把她”话还没说完,尹十九就感觉到整个房间里的空气都冻结了。他冷不丁打了个哆嗦,积极赔罪,“属下多嘴,请大都督责罚。”薄卿欢冷冷收回眼,“你去把言楚楚赶出金陵城,本座便恕你无罪。”尹十九一听,马上扑通跪在地上,一脸坚毅,“还是请大都督责罚属下,想如何罚都行。”外面守着的尹十二憋不住笑出了声。薄卿欢衣袖一挥,房门大开,尹十二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他讪讪走进来,“大都督。”“既然尹十九不愿去,这件事,就由你去办。”尹十二一听,比尹十九跪得还要响亮,“还请大都督狠狠责罚属下。”“两个废物!”薄卿欢声音低沉,“滚!”尹十二和尹十九对视一眼,二人起身一溜烟跑没了影。*回到驿馆,言楚楚就提出要走。尹澈当然不愿,一则如今天色近晚,城门马上就要关了,她一个姑娘家就这么出城,他不放心;二则,他本就是为了见她才日夜兼程来的西秦,她这么一走,他要想再见到她就有些难了。“楚楚,你是否有什么急事?”“是有些事要处理。”言楚楚顺承地道:“尹一大哥,我就此别过了。”“楚楚。”尹澈轻轻拉住她的手腕,手指紧张地蜷了蜷,半晌,开口,“别走。”“我毕竟不是你们东璃的人,留在这里终归不合适。”言楚楚轻轻挣扎了一下。尹澈眸色深浓了些,“只要你愿意,我便让你成为东璃人。”言楚楚又不傻,如何听不出此话的言下之意,她扯了扯嘴角,“尹一大哥,楚楚很感谢你的厚爱,只不过我”“你是否有了意中人?”他问得小心翼翼。言楚楚怔了一下,眼神有些闪烁。尹澈见状,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慢慢松开她,他闭了闭眼,“看来我还是晚了一步。”“尹一大哥。”言楚楚抬起头来,“我不想骗你,不想利用你,更没想过要伤害你,所以”尹澈满眼伤色,“如若那个人对你不好,那你能否给我一次公平竞争的机会?”他没有让她答应做他的女人,而是给他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这对于一个皇帝而言,能说出这种话,就表明对方在他心中有着极其重要的位置,他不愿利用皇帝身份强取豪夺,只想以普通人的身份,用自己独特的方式来追求她,打动她。言楚楚一直以为尹澈对她不过是图一时新鲜而已,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在他心里竟会有着独一无二的地位。他的话让她顷刻就陷入了深深无措中。“楚楚,答应我,给我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如若到了最后我还是没能打动你,那么,我愿意放手成全你们。”他满怀期待的眸让人完全没法拒绝。可是她心中分明已经装了一个人,虽然她明白自己与那个人永远都不可能,然而要她去欺骗尹澈这样一颗纯然的真心,她做不到。“尹一大哥。”言楚楚道:“你别问我这种问题,也别管我要答案,好不好?”“为何?”“因为你明知道不可能公平的,我一旦答应了,就是在欺骗你,我一直把你当成哥哥看待,从未想过我们会往那方面发展,不管给不给你机会,我的心都是偏向那个人的,就这样答应你,便等同于把你当成备用的。那个人好的时候我就跟着他,不好的时候我回过头来找你,如此一来,我还是人吗?”“我不在乎。”尹澈忽然将她抱入怀,“只要你能给我机会,我一定会向你证明我对你的感情,绝不会像你想象的那样不堪,我对你的,不是帝王之爱,只是尹一的爱。”言楚楚用力推开他,“尹一大哥,你别傻了好不好?”“在你跟前,我从来没把自己当成皇帝看。”尹澈眸光灼灼,“如若可以,我甚至很想抛却这层身份变回从前的尹一,那样,我们是否就能更近一步?”“尹一大哥。”言楚楚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只是有些无奈,“你何苦?”尹澈暗自苦笑,尔后问她,“楚楚可有真正喜欢过一个人?”言楚楚抿唇。“你可曾体会过日思夜想辗转反侧终不得的滋味?”言楚楚手指攥紧了些,仍是未说话。他说的这些,她的确是未曾体会过。她对那个人,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受伤的时候,她敢冒着被他杀的危险趁夜去迷晕他趁机照顾他,等真正见面的时候,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毕竟他的亡妻,是她的好姐妹。这是一种极其矛盾的情绪,或许有的时候,比尹澈说的相思苦更加折磨人。但她仍旧觉得,自己甘之如饴。哪怕这份感情自始至终都只是自己一个人的臆想。哪怕她从来得不到回应。哪怕他会因此杀了她。其实她不明白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对他有了这种想法,但她从未想过要隐藏。喜欢就喜欢呗,自己在心底里承认就行了,没必要刻意压制委屈折磨自己。“楚楚,可否答应我?”耳边传来尹澈的声音。言楚楚收了思绪。答应他是伤害他,不答应他也是伤害他。两相权衡,似乎能让他伤害轻一些的,只能是暂时答应他。望着他紧张的面色,她心中两个小人在打架。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言楚楚觉得很头疼,她一时拿不定主意。尹澈掏出一枚铜钱,“你若是拿不定主意,就让这枚铜钱来决定好了,一会儿你自己抛,若是正面朝上,则证明你答应给我个机会,若是正面朝下,那我便放手。”言楚楚心跳加速了些,颤着手指从他手掌心取过铜钱,犹豫了一下用力往上抛。铜钱落在宽大的八仙桌上,言楚楚一把按住,闭上眼睛慢慢松开手,再一点一点掀开眼缝。正面朝上。看来她不答应也不行了。尹澈面露喜色,“楚楚你看,连老天爷都在帮我,想来我还是有希望的。”言楚楚看着他,“尹一大哥,你真的不会觉得我这是在欺骗你的感情吗?”尹澈忽然认真起来,“我乐意被你欺骗。”只要是她给的,莫说欺骗,就算是毒药,他也甘之如饴。“所以,楚楚,你别走了,就住在驿馆,免得明天我还得出城去找你。”他满脸都写着高兴。言楚楚不忍心破坏他的心情,跟着笑了笑,“好。”反正如今天色已晚,城门关了她也出不去,那就暂且在此处歇一夜,明日再作打算。“快坐。”尹澈扶着她坐下,“累了一天,你该饿了,我这就让人去传饭。”他的温柔,让言楚楚觉得浑身都不自然。那种明知自己不可能喜欢他,还非得要答应给他一次机会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很下作。张了张口,言楚楚正想说话。尹澈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食指放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连老天都替你答应了,你便不能反悔,我说过,不管结果会如何,但这个过程,我还是要的,起码要证明自己没有白动心一场。”饭食很快摆了上来。尹澈亲自给她盛了一碗汤,“来,先喝这个再吃饭。”言楚楚拖过小碗,慢慢喝了起来。尹澈又给她盛饭布菜。言楚楚有些无奈。尹澈问:“你可还记得当初在南雪山救了我一命?”“你不必时刻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虽然救过他,但言楚楚从未想过挟恩图报,毕竟当初他们都是因为楼姑娘的病情才会去的南雪山摘草药,在当时那个情况看来,救他,是她身为朋友,身为捕快必须尽到的责任。尹澈淡淡一笑,指着心脏位置,“把你放在这里这么久,早已经习惯了。”言楚楚低垂下头,说不清楚心中到底是什么感觉。尹澈这个人属于外冷内热型,他想要对一个人好的时候,便会褪去所有的坚硬外壳,将自己最温柔最能打动人心的一面展现出来,能嫁给他的人,定会被呵护得很好,也会很幸福。只是那个人永远不可能是她自己。吃完饭,言楚楚表明自己要早些歇息,尹澈不敢打扰她,嘱咐了几句就回房了。待尹澈完全走远,言楚楚才掀开锦被下来穿好衣服推开门,趁着夜色一个轻功飞出驿馆。对她来说,如今天色尚早,根本睡不着,倒不如出来散散心,一个人的时候,能想通很多事。漫无目的地走着,言楚楚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她是被一匹高头大马给拦了去向的。抬起头,她看向骑在马背上的人。一袭绯红锦袍在夜风下猎猎飞舞,宽大锦袖垂落半截,森白手腕自宽袖中探出来,紧紧攥住缰绳,他唇线紧绷,居高临下望着她。街角昏暗的灯笼光线下,他们就这样彼此对视了将近一刻钟。“大都督。”言楚楚最先回过神来,“你的伤可有好些了?”薄卿欢不答,一个眼神示意,“上马!”言楚楚完全跟不上他的思绪,呆愣了片刻。他让她上他的马?“没听到?”他的声音带着些许不耐。这一回,言楚楚能完全肯定了,他的确是在邀请她共乘一骑。足尖轻点,一个飞身坐到他后面,言楚楚不敢碰他一片衣角,只是伸手抓住身下马儿的鬃毛。薄卿欢双腿一夹马腹,马儿扬起四蹄狂奔起来,已经宵禁,街道上空无一人,马儿速度一再加快,势如疾风。饶是言楚楚这样平衡力极强的人都有些吃不消,身子东倒西歪,好几次险些掉下去。这种狂奔,简直是拿命在赌,若是换了一般人,早就掉下去当场摔死了。言楚楚用力抓紧了鬃毛,马儿被她抓得痛苦嘶鸣,几乎发狂,速度更加快了。言楚楚已经看不清楚两边的人或物,只觉得那些东西都只是在眼前一闪而逝,转瞬就飞奔出好远。经过一道坎的时候,马儿前蹄一扬打算越过去,言楚楚身子往后倾,眼见着就要摔下去,她不管不顾一把抱住薄卿欢的腰身。那一刻,她清楚地感觉到他的身子彻底僵住。过了那道坎,马儿的速度有些减慢,言楚楚猛地松开他,嘴里不住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薄卿欢没说话,继续策马前行。言楚楚对他的反应讶异了好久才回过神来,扫了一眼四周,发现离驿馆很远了。她心下一慌,“大都督,你要带我去哪里?”“给你醒醒脑子。”他的语气不疾不徐。言楚楚一懵,“什么!”感情他带着她冲刺了这么半天,就只是为了所谓的“给她醒醒脑子”?“放我下去!”言楚楚怒了。要知道,他方才那种速度,她可是险些把心跳都给吓没了。薄卿欢突然加快速度,冷笑一声,“不是想走么?下去!”“你!”言楚楚切齿,气得涨红了脸,这样快的速度,她怎么敢跳下去,即便轻功再高绝都不行,一旦起身,绝对会因为冲力而受伤的。“停下,快停下!”马儿的速度越来越快,言楚楚胃里一阵翻腾,直犯恶心。薄卿欢恍若未闻,“早就让你自己走了,还赖着做什么?”言楚楚一咬牙,再次伸手抱紧他,借着力道,张开嘴巴狠狠一口咬在他肩膀上。薄卿欢因为疼痛而痉挛了片刻,声线彻底暗沉下来,“你在找死!”感觉到嘴巴里满是血腥,言楚楚才大喘着气松开他,嘶吼道:“该醒脑子的人是你,大晚上的,你发什么疯要把我带到这地方来!”**马儿骤然停下,言楚楚因为重心不稳,狠狠撞在他后背上,疼得龇牙咧嘴。这个季节的夜晚原本是不冷的,言楚楚却觉得周围空气都冻结了。两人静静坐在马背上,缄默良久。薄卿欢始终未转身看她,“你把本座的话当做耳旁风?”冷冷的一句话,满是质问与怒意。言楚楚有些心虚,咽了咽口水,偏开头,“你对我说过的话多了去了,我不知道你指的什么。”“本座让你滚,让你永远离开我的视线,你食言了。”言楚楚一听就来火,“你说谁食言?是,我清清楚楚记得你说过永远不要出现在你面前,可是你到底有没有想过,究竟是谁先出现在谁面前的,我随着尹一大哥的使者团入城住进驿馆,距离你的五军都督府数条街,根本就不可能碰面,先来找我的人是你,让我上马带着我疯的人也是你,如今却全成了我的错,薄卿欢,你到底是不是人?还有没有心的?”薄卿欢幽冷的眸浸在暗夜里,辨不明情绪。冷笑一声,言楚楚道:“既然你要如此不讲理,那你现在就杀了我好了!”他还是没吭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言楚楚受不住这气氛,纵身一跃跳下马背,转身就走。“你真想当皇后?”前脚才迈开,薄卿欢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就自身后传来,冰冰凉凉,听得人心里头发毛。言楚楚正在气头上,猛地回过身,打算豁出去了,“是!你没说错!我就是想当皇后,既然有人那么喜欢我,宁愿我为空置六宫,我为何要拒绝,做一国江山的女主人,总比做一个永远见不得光的隐卫强,起码,那个人是真心待我!”“喜欢他?”他慢慢调转马头,眸底的冷寂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喜欢,非常喜欢!喜欢到非嫁不可的地步。”言楚楚瞪着他,“怎样,你满意了?”打马上前两步,刚好站在言楚楚跟前,他垂目,“想好了?”听到他这么问,言楚楚心底的失落并着怒火蹭蹭蹭窜到头顶,“神经病,关你什么事啊?”“这是你的卖身契。”薄卿欢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张摁了她鲜红指印的卖身契,两指夹住,用了些内力,“唰”一声往她这边直直投过来。言楚楚准确无误地接住,粗略扫了一眼。这是当初她要在五军都督府任职而签下的。她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拿到了,谁料这个变态竟突然还给了她。若他强留着,那她倒还有一丝丝念想,如今他连这个都不在乎了,还能在乎什么?接过契约的那一瞬,言楚楚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下来,大颗大颗洇染在墨迹上,不过转瞬就模糊一团。这是薄卿欢第一次见到她落泪。当着他的面,她就那样毫无顾忌地哭了出来,没有哭声,却更让人揪心。伸出另外一只手,言楚楚一点一点将契约撕成碎片,苦笑两声后转身就走。这一次,他没有再唤住他,她也没想过要留,现下只想快速逃离这个地方,逃离他。她走得缓慢,身后始终跟着“嘚嘚”马蹄声。言楚楚没回头,冷嗤,“你我如今什么关系都没有了,还跟着我做什么?”没有人回答她,周围很安静,愈加显得马蹄声极有规律。言楚楚还是不想回头看他,抿了抿唇,攥紧手指,心道:狠心赶我走,又处处掣肘我,薄卿欢你个混蛋,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只有那么一丁点,哪怕只是曾经某个瞬间,只要你告诉我,我都不与你计较往事,一笔勾销。这些话她不敢说出来。走了一段路,马蹄声还是紧跟在后面。她终于忍无可忍,转过身,却看见跟在她身后的真的只是一匹马,马上的人早就不知去向。言楚楚四下扫了一眼,这地方距离驿馆太远了,如若走路,她得走好长时间才能回去。想了一下,她还是决定骑马。心念电转间,她已经飞身上马,攥紧缰绳疾驰离开。回到驿馆的时候,她看见尹澈守在大门外,面色冷沉可怕。得见她回来,他僵冷的表情才慢慢破碎开,转瞬换上温和的笑容。“楚楚,你到底去哪儿了?我派人出去找你,他们都说没看见,吓死我了。”言楚楚下了马,走到他跟前,“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傻丫头,回来就好。”他敏锐的视线从她还挂着点点泪珠的睫毛上移开,心思荡漾,却终究还是没有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她只是答应给自己一个机会,并不代表自己就能有权利去过问她的每一件事。这点尊重,他还是要给的。“累不累?”尹澈关切地问。“有些累了。”言楚楚点头,这一次是真的累了,方才被薄卿欢带着狂奔了好久,后来又因为契约的事身心俱疲,如今困意阵阵来袭,她打了个哈欠,摆摆手,“尹一大哥,你也早些休息,我先回房了。”“嗯,好。”目送着她回了房,他才转身推开自己的房门。*薄卿欢并没有回五军都督府,把马让给言楚楚之后,又让人重新牵来一匹,他踏着月色直接去了埋葬阿黎的枣花村,在她墓碑前喝了一夜的酒。尹十九带着暗卫们隐在夜色深处,看着大都督烂醉如泥的样子,一个个心都跟着揪了起来。尹十二拐了拐尹十九,“哎,你跟大都督亲近些,不如,你去劝劝?”尹十九瞪他一眼,“平素就属你鬼点子最多,你怎么不去?”尹十二咳了一声,“我这不是不知道大都督为何突然来这里么?”尹十九心中嘀咕,他也正纳闷呢,大都督不过是外出了一趟,整个人就彻底沉默了,除了让人给他备马之外,什么都不说,他们这些做下属的也只能跟着干着急。算算时间,如今也不是楼姑娘的祭日,大都督为何毫无预兆地就过来了?实在让人想不透。薄卿欢坐在墓前,抬起醉意朦胧的眼看向夜空,那里几点星子甚为明亮。“阿黎,要是你还在,该多好。”他低低呢喃着,转瞬又问:“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不守信诺的人很混蛋,很该死?”抬起酒坛,一大口酒下肚,他露出笑靥,“这下好了,我已经把她赶走了,今后,再没有人能让我心乱,等我帮你报了仇功成身退,我就来日夜守着你,哪儿也不去,好不好?”*太皇太后寿辰,楚王府原本收到了好几份请帖,奈何临近景瑟生产,梵沉表示他和景瑟都不去了,免得发生意外追悔莫及。景瑟不去,梵越和尹相思只好带着昊昊随着楚王妃入宫。下得马车,两人一左一右拉着昊昊的小手。昊昊皱了皱眉,“小叔叔,小婶婶,昊昊能自己走。”“不行!”梵越和尹相思齐齐出声。尹相思趁机捏了捏他的脸,“今日是宫宴,人流混杂,你还这么小,要是自己走的话,一忽儿肯定得被人踩扁。”昊昊憋屈,“可是娘亲说皇帝陛下才两岁都能自己走的。”梵越轻嗤,“谁告诉你那个小不点能自己走的?他还不是整天赖着他小叔叔要抱抱。”昊昊耷拉着脑袋,“可是人家不要抱抱嘛!”“要的要的。”梵越勾唇邪笑,“你爹爹那么大的人了,刚遇到你娘亲的时候都时常要抱抱,你这么小,肯定要抱的啦!”昊昊满脸黑线,哼哼,“要抱也是给小婶婶抱,不给小叔叔抱。”“呵——”梵越竖起眉毛,“你还长本事了?”昊昊就怕梵越打他小屁股,一溜烟往尹相思身后躲,紧紧攥住她的衣裙。尹相思瞅了梵越一眼,“把他吓坏了,我跟你没完!”昊昊趁机对梵越扮了个俏皮的鬼脸。梵越眉目一缩。臭小子,你等着!尹相思岂会看不出梵越的心思,咳了两声,她唤:“小越越”这声音分明温柔无比,梵越却听得汗毛都竖起来了。每次小乖乖用这种语气同他说话的时候,就表明他要倒霉了。咽了咽口水,梵越露出谄媚笑容,“夫人,媳妇儿,小七,小乖乖,人家不要睡书房,你罚我在你房里抄一百遍家规都行,书房太冷了。”看着她岿然不动的脸色,梵越献媚似的挽住她的胳膊,“乖媳妇儿,你要是再让我睡书房,宝宝怎么都出不来,他将来会怪你的。”尹相思脸一红,扫了一眼四周,还好没人朝这边看过来,她嗔道:“大白天的,你害不害臊?”梵越挺直了胸脯,大言不惭地道:“什么都能害臊,唯独造孩子这事儿不能害臊,否则哪里能造出来?”尹相思脸红成一片,伸手戳了戳他的脑袋,“你找死!”“就是就是。”昊昊站出来,哼声道:“小叔叔不要脸。”两人这时才反应过来昊昊还在旁边。虽然才六岁多,但这孩子天资聪颖,说不准他们说的那些,他全都明白。尹相思一想到这里,恨不能去钻地缝。梵越捏起拳头恐吓,“小屁孩,你说谁不要脸?”昊昊又往尹相思身后躲,一面躲一面道:“小叔叔以前带我去花楼的时候说过,造孩子这种事只能晚上偷偷说,大白天说了很没脸的。”尹相思一听,顿时一股火窜到头顶,死死盯着梵越,“你去了花楼?”“天地良心!媳妇儿,你不能相信这个小鬼灵精的话,我是你亲亲夫君啊,当初不早就给你验明正身了吗?你竟然还轻易怀疑我,不行,我不高兴了,我有小情绪了,除非你亲自哄乖我,否则,否则。”梵越满心憋屈,昊昊这臭小子太坏了,竟然反将他一军。他哪里带他去过花楼,不过是从前路过花楼,昊昊问他“花楼”是做什么的,他回了一句“卖花的”,仅此而已。“否则,你就在书房睡一个月。”尹相思接过他还未说完的话。“抗议!”梵越马上跳脚。睡一个月的书房?让他憋死算了。“臭小子,你给我出来!”梵越闪身到尹相思旁侧把昊昊揪出来,威胁他,“快给你小婶婶解释清楚,否则,等你们家葳葳出生了,爷就抱过来自己养,坚决不让她认你们。”听到小叔叔用还未出世的葳葳来威胁他,昊昊的确被吓得不轻。他可还等着妹妹生下来一起念书上课捏泥人玩呢!耷拉着脑袋,昊昊心不甘情不愿地嘟着嘴巴对尹相思道,“小婶婶,昊昊错了。”尹相思挑眉,“错哪儿了?”昊昊道:“昊昊撒谎了,小叔叔没去过花楼,是我瞎编的。”梵越得意地看着尹相思,“媳妇儿,这回你总该相信了?”尹相思轻嗤,“懒得理你!”梵越嘿嘿一笑,“媳妇儿,咱们先带着小不点去见皇帝陛下。”